“剛才收拾東西,我馬上過來。”過了兩三分鐘,聽筒裡傳來馮振陽答覆的聲音。
我稍微震驚,說不出是該輕鬆還是該緊張:“好……”接下來,我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其實我以為馮振陽是不會來的,只報了一半的希望。
他和我認識十多年沒錯,但我以為,我們的情分還不至於讓他在寒冷的夜裡冒著風雪趕過來。縱然他之前吻過我,那也不過是演戲,馮振陽是演員,當時也是恨鐵不成鋼才會做出那種舉動。
拿趙一承的話說,他是不可能會喜歡我的,若是喜歡,那麼早就喜歡了,何必又要等到現在。普通的朋友情分,我這樣騙他太過欠妥。
若是氣的他要和我絕交可怎麼是好,萬一在趙一承面前穿幫了,豈非更是讓他自信滿滿,糾纏不休。
我想了想,抬頭對旁邊的趙一承說:“他馬上過來,你走吧,門在那兒,不送。”
“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走?我就在這兒等,等馮振陽來了再走。”趙一承當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非要將我推向尷尬的境地。
我原想,等趙一承走了,就立馬打電話告訴馮振陽不必過來了,這樣的小病小痛,我自己可以解決。現在趙一承非要杵在這裡不走。我忽然發現,我是進退兩難。
倘若馮振陽來了,看到趙一承,肯定會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接著就會穿幫吧!即使不穿幫,他也會生氣,然後和我絕交。
沈佳瑛!你真是瘋了!叫你作!為了這麼個臭不要臉的男人,作掉一個十多年的朋友!這下好了,萬一還傳出什麼緋聞,真是得不償失。
我坐在沙發上忐忑不安,也深深的意識到趙一承果然不是真心回頭,他這心裡要是還有我,就不是在這兒和我爭辯得熱火朝天,而是直接把我往醫院送。
女人就是矛盾,一邊趕人走,又要想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回頭,是不是真的愛我,說那些無恥的話是不是因為還在乎。
這樣的矛盾僅僅在我心裡停留了幾秒,趙一承遞給我開水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產生了他還在乎我的錯覺。不過是一杯開水,也是我自己家裡的開水,沒有什麼好拒絕的,我端起喝了幾口,似乎舒服了一些。
水杯被燙的熱乎乎,捏在手裡很暖和,於是我緊緊的捏著玻璃杯,無論趙一承說什麼,我都不搭理他。我心裡很不安,覺得自己太作,尋思待會兒馮振陽來了該如何收場。
思來想去,我乾脆給馮振陽打電話叫他別過來,反正我在趙一承面前丟的人已經夠多了,不多這麼一回。
嘟嘟嘟嘟……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麼戲劇化,我撥了十幾通,一直是未接狀態。
“喂……”在我撥出不知道第幾通時,手機傳來馮振陽的氣喘吁吁:“佳瑛彆著急,我已經到了,你出來開下門,還撐得住麼?”
聽到馮振陽關懷備至的話語,我忽然覺得我可能是低估了我們的友情,同時更愧疚更不安。顫顫巍巍的起身,面若冰霜的對旁邊的趙一承說:“人來了,你可以走了吧!”
開門的時候,我那種心虛絲毫不亞於小時候偷了媽媽的錢買糖被察覺。
尤其是在看到馮振陽滿頭雪霜時,更是心虛。站在門口的馮振陽滿臉急色道:“沈佳瑛你哪兒不舒服……”說著用手摸我額頭,眉頭緊皺:“平時叫你多穿點兒你要超風度,這下好了!真是的……走走走……趕快去醫院,都多大的人了,自己也不注意點兒……”
馮振陽邊說邊拉我,完全沒有看到客廳裡的趙一承。
“行啊,沈佳瑛!還真給叫來了!”直至趙一承走過來,嘴裡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麼一句。
趙一承這個混蛋!說的是什麼話!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馮振陽肯定會生氣!他可不喜歡人家騙他,尤其還是拿他打賭。我看著馮振陽臉色逐漸鐵青,心虛緊張得結結巴巴道:“那……馮振陽……我……”
“別說廢話,先去醫院!”我正糾結如何解釋時,馮振陽卻說了這麼一句。
結果和我預料的不太一樣,馮振陽沒有當場拆穿我,只是臉色不大好看。伸手將我攬入懷中,彷彿不曾看到站在我身後的趙一承。
終究,他還是沒有拆穿我,一路上也沒有多說什麼,這倒讓我心裡多了幾分愧疚。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是凌晨一點多,我的腦袋還是隱隱作痛。只是比起剛開始,已經好了許多。
一路無言的馮振陽,上車之後才說話,他很不高興:“沈佳瑛,你是吃飽了撐得是不是?”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依著馮振陽的性子,他跟我發火是遲早的事兒。
這火兒比我預料的要來的晚一些,我滿腹心虛,侷促不安:“馮振陽對不起啊,我當時我就是氣不過,趙一承說的話太難聽,我就想讓他知道,我不是沒人在乎,我……”
我一向口齒伶俐,此時卻不知該如何繼續解釋下去。三十歲的人,因為前夫幾句話,做出這種坑朋友的幼稚舉動,換誰都會生氣。大半夜的,沒出事兒倒還好,萬一馮振陽出了車禍,又或者被打劫了,諸如此類,豈非悲劇。
我抬眸定定凝望馮振陽,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心裡琢磨他該不會太生氣打算和我絕交吧。可能真的是腦袋被燒壞了,我的嘴巴與大腦同步,脫口而出問他:“你不會要跟我絕交吧?”
人生哪有不作死,我發誓在和趙一承離婚以前,我是很正常的。自從和他離婚以後,我整個人似乎都有點兒神經兮兮,我想了想,找了個十分蹩腳的理由求得馮振陽諒解。
“馮振陽,你也知道,自從被趙一承傷害之後,我深受打擊,導致腦袋都不太正常!我是病人,你不能責怪病人的!”這一番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鄙視自己,什麼鬼理由啊,分明就是狡辯!
我自己都知道這是在狡辯,馮振陽自然也一眼洞穿,他斜睨我,陰陽怪氣,面色沉沉:“我看出來了,你這腦袋的確是不太正常!大姐,你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發燒嗎?要是再晚幾個小時,我看你不燒成腦殘也會燒成腦膜炎,您倒好,還有心思和趙一承賭氣!呵……你可真行!你倆都挺行!你經紀人和你助理也夠可以!”
狹窄的車裡,馮振陽富有磁性的聲音清晰入耳,他的聲音一向好聽,以前班裡去ktv唱歌,就屬他唱的最好聽。於是他那一番陰陽怪氣的話聽上去便不像是在責怪,反倒像是變相的關心。
倘若他對我一頓痛罵,並且揚言要與我絕交。我這心裡還舒坦一點兒,現在他卻像是在關心,於是我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馮振陽不喜歡人家利用他,即便是我發燒,他也一定會生氣,送我來醫院以後,絕對是要痛罵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