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之如此語氣,已經可以說是極為失禮。事實上,自從父親王舒被逼自刎於江州,而他自己也被朝野極有默契的禁錮乃至於刻意遺忘,他的性情便多有偏激。哪怕面對王導這個琅琊王氏如今唯一的依靠,也並無收斂之意。
聽到王允之這麼說,王導神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沉吟片刻之後才又說道:“深猷你也不必思慮過甚,往年因是故土難歸,宗眷久困江東,生者追緬,亡者遺憾。如今道途已經通暢,深猷你又是我家難得沉靜且能任事子弟,所以我是希望……”
“太宰的意思,我都明白。若太宰執意遣用,我不會推辭,稍後便可歸僑所整理行裝準備過江。”
王允之抬抬手中信箋,更加不客氣的打斷了王導的話,繼而凝聲道:“我只是想問一問太宰,時至今日,我家該要如何自處?太宰或是以為我因父仇噬心,又或難忍廢置,所以常懷厲念。但如今沈維周竟於河北再創殊功,太宰或是宏量能容,但我卻實在不能假作無事!”
“沈維周其人,外則寬宏雅量,內則奸忌狹隘,難道太宰還不能看清其人真實面目。往年其人勾結南北宗門,窮攻我家,還可以當作爭權鬥勢,不能相容。可是其人入鎮淮南之後呢?事務統攬,痛鞭地方,諸多鄉戶並無弄事幹軍之能,仍不為其所容,驅逐於外,以亂為名而大肆剿殺!”
王允之講到這裡,語調已經變得更加凝重起來:“這個貉奴,言之戀權都是寬容,刻薄乖謬猶甚庾亮,狡黠貪暴遠超蘇、祖,而其才幹驚豔,又遠非這幾者可比。餘者即便懷奸,不過危害一時,難為遠患。但這貉奴若再無節制,南北各家所困不獨一世,流毒遺害子孫,其害世之能,亦絕非劉、石醜類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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