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手術。
因為後遺症很大。
對身體和壽命的傷害幾乎是不可逆的。
嚴雪遲在印象之中再三對比,十分確認,剛才這個男子就是在那張照片上見過的。
可是六十多年過去了,不但容貌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就連記憶也……似乎停留在很久以前。
說來蘭瑟好像是沒有提及過他的父親。
雖然血緣上興許是沒有的,畢竟是人造人,但倫理上應當會有。
等蘭瑟再一次從房間裡鑽出來的時候,連著嚴雪遲的檔案包和外套也一併帶了出來。
“和陸夫人說了,母親身體不好。不能在外面長時間待。也安排過人送她回去了,我哥哥就不用管他,雖然人不正經,但基本原則還是懂的。”蘭瑟說完之後只將外套遞給了嚴雪遲,公文包卻是替他拎著。
“對了,母親叫你出來做什麼,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我沒有責怪嚴先生的意思,只是好奇經過。”
“他問了我幾個奇怪的問題。”嚴雪遲停頓了一會兒,“記憶以及對世界的認知都似乎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
蘭瑟沒接話。
出了飯店的大門,走上車的這段距離中,嚴雪遲才又一次開口說話。
“之前去梧桐星的時候,我用的是水沐號。在那兒我發現過一張燒了一半的照片,上面的人……和你母親長得如出一轍。”
蘭瑟咬了咬牙。
雖然還是沒說話,但神色明顯凝重了不少。
“可那是六十多年前的戰艦。這個世界上哪怕是父母和子女,相似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機率也是千萬分之一。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幾乎可以堪稱奇蹟了。”“還是說,有些人壓根就沒衰老過?”
“你想說什麼?”蘭瑟忽然打起幾分警惕。
“長生基因。”嚴雪遲也沒藏著掖著,“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吧?”
“什麼?”
嚴雪遲沒被他帶偏話題,依舊是將重點停留在這個節骨眼上。
“回答我的問題。”
“先上車。”蘭瑟頓了很久,才回答道。
這一次嚴雪遲沒往後面鑽,而是直接坐在副駕駛上,“已經上車了,可以回答問題了嗎?”
“你從哪兒聽來的?”蘭瑟反問道,“如果是小道訊息……”
“一面訴說情深,一面連正面回答都不肯。您可真是——”
“抱歉。”蘭瑟先一步打斷。
“不用把我當成正義感能驚天地泣鬼神的那種人,比起揭發我更惜命。我就是想聽聽實話。”大概是剛才沾了點酒的緣故,嚴雪遲的語氣裡明顯有幾分激進。
畢竟是關乎自己的出身以及安危。
肯定要逮著問個清楚。
蘭瑟遲疑了很久。
有些話一個是不能講,再一個也是三言兩語講不清楚。
“既然嚴先生已經聽說了…的確存在,或者說,存在過。不過大量資料都在皇叔手裡,伊卡能接觸到少部分,我基本只能聽個響。”
“不過嚴先生如果想了解更深入的,我可以幫你。”
嚴雪遲挑了挑眉。
“幫我?”
“任何時候,請嚴先生務必相信我。如果需要相關資料……我有破解的辦法。不過相對的,希望你也能對我毫無保留,告訴我,為什麼突然對這些事情產生興趣?”
“不需要相關資料。”嚴雪遲想了想,還是回絕了一句。
全盤托出,心理上的信任還沒到那一步。
到底也是皇室出身,表面上再是各種臣服,心中也不知道打著什麼算盤。
嚴雪遲握緊了裝著避難書的公文包。
不敢亂相信任何人。
“話說,你母親怎麼回事兒?”
“強行進行那種手術,風險很大。而且水沐號上的照片……”
“這件事情說出來,會令人引起不適。”蘭瑟沉默了良久。
嚴雪遲只是等他繼續說下去。
“委婉一點的解釋就是……沉睡了很多年,最近才醒過來。”“所謂回家休息並不是回到皇宮裡,躺到床上。而是指……”說到這兒,蘭瑟明顯遲疑了。
“指的是躺回培養皿之中。嚴先生知道,如果不給予養分,培養皿中的生命體就會停止生長,也會停止衰老。”
“沒有人是真的能長生不老。”
“那種東西興許是真的存在過,有個成功培養的先例,但只有一個,而且實驗品早就找不到了。但研製它的人下場真的——說是慘絕人寰都不足為過。”
“我也是這種東西的失敗實驗品。”
嚴雪遲沒有接話。
沉默了很久,見著蘭瑟也沒再開口,欲言又止的半天。
聽到這句“失敗的實驗品”,嚴雪遲忽然有點心疼。
原本還有幾分嘲笑他倒是清清白白把自己撇的乾淨,但現在……只是想抱抱他。
這種無端的感情很奇妙,嚴雪遲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送你回家吧。”
雖然剛才的爭執規模並不大。
但也足夠將渲染到已經快水到渠成的氣氛盡數打亂。
強迫這種事情……如果沒有被妒火和不理智衝昏頭腦的時候,蘭瑟是能保持絕對剋制。
而且這麼大盆冷水一澆,要是還有這個興致蘭瑟大概會自覺的去看看腦科。
說來自打嚴雪遲搬走之後,蘭瑟還是第一次知道對方居住的位置。
在操控版上輸入好地址,再回頭的時候,發現嚴雪遲已經歪向了另一側。
臉上的紅暈很明顯,應該是睡著了。
其實當時給他倒酒的時候,是有讓他借酒壯膽意思,以此好進行接下來的事情。
不過原本挺美好的計劃,被猝不及防的現實打斷了。
關於表面光鮮,實則支離破碎的家庭……倒不是蘭瑟有意隱瞞。
而是他自己都不想多做贅述。
橫豎例行回去那麼幾次就好。
到了樓下的時候,蘭瑟才伸手推了推沉睡之中的人。
“到家了,回去再睡,明天週末,可以多睡一會兒。”
嚴雪遲沒動。
當時給他倒得酒…入口倒是柔和,和氣泡飲料差別不大。
但後勁卻是,有點難以經受。
如果用來助興,小酌怡情。
但蘭瑟也未曾料到他直接睡過去了。
“雪遲,醒醒。”
聽到自己的名字,嚴雪遲總算是睜開了眼睛。
不過雖然是睜開眼睛,但動作依舊是慵懶至極,打了個哈欠,和平日裡的姿態完全不同。
“上樓再睡,我送你上去。”
蘭瑟話音剛落,只見著對方倏地坐了起來。
原本以為他要下去,結果未曾料到,卻是向著他的方向倚了過來。
溫度比平時要高。
大抵是酒精的緣故,身子也軟了不少。
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