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不知人間疾苦。
今日,原本抱著幫好友見心上人的想法跑過來玩,卻沒想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了赤裸裸的貧困底層。
“你過來。”她朝一個年紀最小的流鶯招手。
那個小女孩被同行推了一把,怯生生地走到這個衣著華麗的少女面前。
路邊堆著髒兮兮的殘雪,而這小姑娘穿著短裙,雙腿上的絲襪破著大洞,肌膚凍得發紫。她非常努力地朝桑夏笑,一雙灰色的大眼睛裡滿是卑微的羨慕。
“好心的小姐,您需要我的服務嗎?”
她嘴唇皸裂,一口黑黃爛牙,笑起來像一隻被打怕了,又不得不對人類搖尾巴的流浪狗。
“給你。”桑夏把一枚平時裡用來把玩的銀幣給了小雛妓,“拿去買一雙……買你需要的。”
小雛妓歡天喜地,差點要給桑夏下跪吻鞋。
桑夏望著那孩子蹦蹦跳跳跑走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有一種倖存者看著遇難者遺骸的悲涼和後怕。
萊昂走過來,攬著她的肩。他清楚桑夏的出身,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聖主會讚美你的善舉,小姐。”阿德維朝桑夏點頭。
“一枚銀幣可改變不了她的命運。”桑夏苦笑,“這裡像她這樣的孩子,這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他們的失學率那麼高嗎?”
“96區裡有六所公立學校。”伊安說。拜這幾天處理公文所賜,他從理論上掌握了教區的各項資料,“但是入學率和升學率都非常低,輟學率倒是居高不下。”
帝國法律規定公民必須接受十二年義務教育,但是法律執行力度極弱。國家雖然免除了公立學校的學費,但是學雜費對於窮人家依舊是一筆不小的負擔。貧困家庭更傾向於讓孩子早早輟學,打工補貼家用。
“對於這裡的年輕人來說,能從職校裡學得一門本事,然後進中城區或者上城區工作,是最理想的生活了。”阿德維神父帶著眾人繼續朝前走,“但是能讀到中學畢業,升入職校的孩子就已十分少。”
“教育投入對這些家庭來說還是太沉重的負擔。他們覺得不划算。”伊安解釋,“他們更傾向於多生育,讓孩子早早工作,人多勢眾,也才能在當地立得住腳。”
“帝國的法律想必在這裡不大管用。”萊昂說。
阿德維點頭:“他們有自己的幫派和宗族勢力,有自己的法則來解決矛盾糾紛。帝國的法律在這裡,大概只有積分兌換系統是有效的,其他都形同虛設。想要減輕學雜費,或者上更好的學校,需要積分來兌換。可是體力勞動所能兌換的分並不多。”
他們從小巷回到大街上。
說是大街,也不過一條二十來米寬的車道,兩邊停著一些早就該報廢了的陸上四輪車。野貓和野狗為了爭奪一隻耗子的屍體,在汙水裡打架。
萊昂的身軀忽然緊繃,眯起了眼,一股鋒銳的殺氣自身上散發出來。這是Alpha感覺到危機時的本能反應。
一輛車旁的積雪裡,一個脫得只剩內衣的男人扭曲著身子躺著,渾身肌膚青紫,身邊還有一個酒瓶。行人路過,對這個凍死的人視若無睹。
“天呀,他……”桑夏低呼。
“別看。”伊安把桑夏拉到身後,“沒事的,別怕。”
“不用大驚小怪的。”阿德維用手環撥打電話,“橫死的人幾乎是這裡最不稀罕的景色了。碰上幫派火拼,有時候一條街都躺滿屍體……巴德警長,我是阿德維……是是,聖主也保佑你和你的彩票。我在第12大道,這裡有個‘冰棒’需要你們處理一下……”
伊安感覺到手被握住。
“就是這裡?”萊昂低頭苦笑,“你大老遠從弗萊爾來到這裡?為了我……”
“你不要比桑夏還擔驚受怕好嗎?”伊安不禁笑,“我是有神職在身之人,我的本職工作就是要代表聖主來救助世間的苦難。”
萊昂緊抓著伊安的手,瞥了一眼站在遠處說話的阿德維和桑夏,低聲說:“父親已經回來了,你的事他都知道了。他讓我向你表示感謝。我們現在確實相當需要一些宗教方面的幫助。”
“公爵和太子走得這麼近,路易斯皇子有什麼反應?”伊安問。
“他高興得就像一頭吃到了捲心菜的豬。”萊昂嘲道,“他私下還不遺餘力地給父親和太子編造更多的緋聞。不過父親和太子將分寸把握得很好,一直將流言控制在‘流言’的範疇,至今沒有任何真憑實據證明他們……有染。所以皇帝目前還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
“陛下的身體如何?”
“看不出來有什麼大問題。”
阿德維在那頭朝他們招手。萊昂牽著伊安的手,跟了上去。
“但是,”萊昂意味深長地朝伊安使了個眼色,“他已經在短短三年時間裡,連著換了七名御醫官了。而且,每一名都是基因遺傳病學的頂級專家。”
伊安倏然變色,下意識反握住了萊昂的手。
如果皇帝有顯性遺傳基因病,那萊昂也就很有可能也有這個病!
“別擔心。”萊昂翹著唇角,柔聲安慰,“科爾曼家族並沒有什麼很致命的基因病。我和父親分析,皇帝很有可能在弄虛作假,故意示弱,乘著自己還有力氣的時候,徹底解決兩個兒子的紛爭。”
“不要掉以輕心。”伊安說,“皇位繼承向來都是按照順位制的,除非繼承人不合法或者有精神疾病。拉斐爾雖然有明顯失德,但是皇帝保他的心還是很堅決的。所以,我覺得路易斯的野心有些毫無道理。”
“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除非他手裡一定有什麼重量級的把柄,可以剝奪拉斐爾的繼承權的。但是他目前還沒有使出來。”
萊昂若有所思:“而他一次次地蹦達,實則在測試皇帝的底線?”
“皇帝只有這兩個兒子。”伊安說,“而且就我對菲利克斯陛下的研究,他應當是有些重A輕O的人。”
“何止有一些。”萊昂道,“他對Alpha的偏心,和對Omega的歧視,在日常言行中毫不掩飾。而Beta在他的觀念裡,大概就和豬狗這樣的家畜差不多,根本就不是人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拉斐爾太子為了取得父親的重視而竭盡全力,但是收效甚微。有一次狩獵,拉斐爾射了一頭公野豬,而路易斯射了一頭鹿。但是皇帝還是宣佈路易斯為冠軍,讚美他箭術靈巧。”
伊安道:“陛下大概反而覺得,身為Omega卻射殺了象徵威武雄性的公野豬,是對他們Alpha極大的挑釁。”
“是的!”萊昂驚道,看著伊安滿眼驚豔讚歎,“你太聰明瞭,伊安。當時拉斐爾不服氣,陛下反而訓斥他‘要有點Omega的樣子’,‘要謙遜內斂,不要太好強’。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