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辯解。
可卡羅爾不以為然,擺手道:“不論你目的如何,能達成我們期待的結果就好。公爵家的長子表現如何?沒有再捉弄你了吧?”
提起愛徒,伊安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萊昂是個聰明的好孩子。”
萊昂一旦認真下來,便立刻從紈絝子弟化身成了勤奮的學生。他雖然習慣性抱怨,喜歡出言譏諷,但總能按照伊安的要求完成功課,從不偷懶耍奸。這孩子身上有一種繼承了其父的軍人式的自律和剛毅,令他一旦找準了方向,就會奮勇前進,毫不畏懼退縮。
那六週的時間裡,萊昂幾乎整個白天都泡在神父的書房裡,每天用了晚飯才回莊園。
於是,伊安餐桌上的飯菜很快就全變成了萊昂喜歡的口味。燜羊肉幾乎是每天必備的大餐,萊昂怎麼都吃不膩。
而喝完了消食清口的薄荷茶後,伊安會點亮風燈,在漲潮的海浪聲中把孩子送回帕特農莊園。
“我可以自己回去。”萊昂說,“莊園附近很安全,父親每年都會定期帶人清掃一次野獸的巢穴。而且我也有防身的工具。”
男孩手一翻,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光子刀來。鋒利的刀刃嗡一聲彈出,如嗜血的狼牙,把伊安嚇了一大跳。
“聖主呀,這是誰給你的?你怎麼可以擁有這麼危險的刀具!”
“這是父親給我的十二歲生日禮物。”萊昂忙把刀藏在身後,不讓伊安收繳了去,“別大驚小怪的,神父。我們科爾曼家族的傳統,男人滿了九歲就算成為男人了,長輩就會贈送點小武器。我的刀耍得可利落了。”
說著,炫耀一般,男孩出手挽了一個流暢的刀花。
光子刀薄如蟬翼,在男孩修長的指間靈活旋轉,光芒連成一片,匯聚成一朵在夜色中綻放的冰晶花。
美輪美奐,卻又充滿危險。
“別玩了!”伊安焦慮得不行,“我不管你們家族的傳統,我只知道一個十二歲的男孩不適合玩這麼長的刀具。”
“我還有三個月就滿十三歲了!”萊昂抗議。
“十三歲也不行!”伊安嚴肅,並且決定自己一定要和奧蘭公爵好好談一談了。
而次日拜訪帕特農莊園的時候,伊安卻撲了個空。
“公爵帶著萊昂少爺去海邊了。”
管家口中的海邊並不是莊園西側那片風平浪靜的海灣,而是東北側一大片直面大洋激流的海灘。那裡有一面陡峭的山崖,生長著成片的野梨樹。海灘邊礁石嶙峋,沙灘呈現白金色,蜿蜒數十里。
伊安迎著烈風走到海灘邊,見到了令他驚訝的一幕。
獵獵海風之中,浪花拍打著礁石,沙灘上,奧蘭公爵正和長子訓練劍術。
在這個機甲裝備覆蓋所有武裝勢力的年代,冷兵器早就被人類束之高閣,成了運動會上形式化的競賽專案,或者用來標榜自身個性的噱頭。
但是伊安看得出來,奧蘭公爵的劍術非常精湛,招式兇猛,而且哪怕面對自己年幼的兒子,他下手也絲毫沒有留情。
而面對這父親猛烈的進攻,萊昂竟然也能勉強堅持住。他無法以體力和父親抗衡,於是動作更加敏捷靈巧。他會閃躲,避重就輕,還會瞅準父親的破綻,給予狠狠地反擊。
當看到萊昂的劍劃破了公爵的袖子,而公爵一劍把萊昂扇飛時,伊安不禁抽了一涼氣。
“站起來!”奧蘭公爵怒吼,“你的腿發虛,拿劍的手也在抖。這些日子裡你都在幹嗎?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偷懶去了嗎?”
萊昂趴在沙子裡,半邊臉紅腫火辣,眼角望見了站在遠處的那到深藍色的身影。
“對不起,父親。”男孩抓起劍,翻身躍起,揮劍朝父親砍去。
父子倆你來我往,刀光劍影,劍身相擊撞出四濺的火星。
“注意步伐!”公爵不住喝道,“看準角度再進攻!注意換氣——”
男孩一次次被父親擊倒,跌得滿地打滾,卻又一次次爬起來,握緊了手中的劍。
“要把劍當作你身體的一部分,做到劍隨心動,如影隨形。”公爵有條不紊地格擋住兒子的進攻,堅挺著,“每出一劍,你都要有明確的目標,不要浪費你一絲一毫的力氣。真的劍術,不是比拼蠻力和劍的鋒利,而比的是心性。在戰場上,你要足夠殘忍,足夠冷靜,足夠果決。果決地出擊,果決地撤退——”
萊昂又被父親重重摔了出去。海浪劈頭蓋臉打過來,將他淋得透溼。
男孩金髮服帖,頭顱形狀顯得尤其飽滿好看。他溼淋淋地從海水裡爬起來,抹了一把鼻血,眼神如一頭瘋長中的野狼。
他從海水裡抓起了劍,發出一聲咆哮,再度朝父親衝了上去。
伊安在遠處看了好一會兒,選擇安靜地離開了。
他依舊不太贊同奧蘭公爵對兒子的教育方式,但是他能感覺得出,公爵對長子埋藏極深的,嚴厲而真摯的父愛。他對孩子的教育,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為了讓他能以庶長子的身份,儘量獲得光明和自由的未來。
回憶到此,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學生們湧出了教學樓。
伊安看了半天,都沒有從人群中找到那個金髮高挑的身影,不由納悶。
神父身份的便利就在此刻體現了。教學樓的保安不僅沒有攔下伊安,還熱情地為他指路。
“在盡頭右轉,下半截臺階,就能繞到中庭。”
伊安從樓梯間走出來,就見幾個孩子聚在花壇邊,萊昂的金髮在其中顯得格外醒目。
場面並不太和睦。萊昂一臉淡漠,正被一個身材壯碩的少年揪著領子。旁邊有兩名義憤填膺的Alpha,正圍著一個在啜泣的Omega男孩低聲安慰著。
“出什麼事了,先生們?”伊安走了過去,認出那個健碩的少年是駐弗萊爾星帝國軍總司令官的幼子,名叫肯特,也是萊昂的死對頭之一
肯特朝伊安氣鼓鼓道:“神父,他騷擾Omega!”
“我沒有。”萊昂懶洋洋地說,“是他來找我搭訕。我不過是叫他讓開,別攔著我的路。他就哭得稀里嘩啦的。”
說完,翻了個白眼,一臉莫名其妙。
“你怎麼可以對一個Omega這麼失禮?”肯特怒道。
那個Omega也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悽悽道:“你推了我。”
“因為你先撲到我懷裡來的。”萊昂冷笑,劍眉挑起,滿臉譏嘲。
伊安頓覺不妙,但已來不久阻止。
“一個Omega,拉著一個不認識的Alpha不放手,真是恬不知恥。學長,我理解你進入青春期後,憋著一腔無處發洩的浪意很難受。但是也請你看清楚了再出手,我才要念八年級呢。你這可是騷擾未成年學弟吧?”
伊安很有一股扶額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