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換掉衣服要進浴室,走過沈寧身邊的時候低低地講:“還有你不敢的事情啊。”
沈寧聽清他的話就惱,盯著裴矜的背影看,話講得理直氣壯:“我不敢的事情還多著呢。”,說完沈寧的耳朵有些熱,他不敢的事情有很多,他不敢跟裴矜講喜歡他,他不敢跟裴矜講,他其實想跟他結婚。
裴矜把衣服放進髒衣簍裡,扭頭看向生氣的沈寧,臉上的笑意更濃,直起身,“晚上要不要吃東西,我給你買。”,他說著去擰房間門把,眼看著要下樓梯。
沈寧快步跟上,就走在他身後,鼓起的肚子擋住踩在樓梯上的腳背,他走得很慢很小心,低頭扶著把手,“要吃粥。”
裴矜已經走到樓下,抬頭看他的臉:“中午要吃什麼就跟傭人講,我出門了。”
沈寧離一樓客廳還有四五級階梯,也不下了,“路上注意安全。”,看著裴矜往外走的背影,又臨時補一句:“我要早一點吃到粥。”,他在跟裴矜提要求,語氣能聽出來高興,也能聽出來幾分撒嬌,裴矜背對著他,唇角又一次勾起,遠遠地應他:“嗯。”
裴矜到裴家老宅的時候,老太太正在客廳給傭人們分境外帶回的小禮物,看見裴矜笑著起身,朝客廳傭人們俏皮地說:“禮物你們自己拿,我要跟寶貝孫兒上樓講話了。”,老太太平日對她們極和善,亦極少責罵她們,話音剛落頓時引來一片笑聲。
老太太的房間在二樓南面,迎接陽光的陽臺種了不少的花,裴矜一進房間就嗅到花香,“奶奶種了新的花。”,老太太從櫃子裡拿出禮物,放到桌子上,看了眼陽臺:“傭人們瞎弄的,不知道什麼花,還挺香呢。”
裴矜抓過桌上禮物,“奶奶又給帶了什麼?可別又是開過光的玉雕小東西。”,老太太挺迷信,每回出境總會買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回來,除了裴矜還不許別人說。
“不是。”,裴矜一說,老太太就斜著眼睛瞪人,看起來可愛又著急,裴矜笑著把禮物擱在一旁,抓過老太太手就哄:“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我信奶奶一回。”
無論多大年紀,被哄總是叫人愉悅的,老太太一輩子沒吃過苦頭,年輕時被父母哄著,結婚後裴矜爺爺哄著,更別說後來的孩子與孫兒了,當然她待人又是和善的,一般叫人生不起氣來,裴矜這樣一說她臉上就有笑意,坐在書桌前,看起裴矜的手呢兒,她最近迷上了看手相,正好看看寶貝孫兒的。
裴矜看著把自己手指翻來覆去的奶奶,語氣有幾分無奈:“奶奶又學會看手了啊?”
老太太不理他,看著裴矜的手,忽然嘆了口氣:“我的孫子命苦呢。”,裴矜一愣,被她徹底逗笑,“哪裡苦了?”
老太太抬頭,眼裡有些生氣,“你爸爸還想瞞住我,他倒是瞞得住嗎?”
她沒有直接點名,可裴矜明白他的心思,臉上的笑意斂去些,沉聲道:“是,他什麼也瞞不住奶奶。”,老太太和善歸和善,可這樣一個女人欺騙她兒子多年,她怎麼能不生氣,更何況她原本對沈荷印象就不太好。
“那個孩子呢?”,老太太動了氣,歷過許多事情的眼睛盯著裴矜,歲月催生出的皺紋起在她的眼角,讓她看起來冷靜而迫人,裴矜一時不知該怎麼答,老太太眼皮一斂,“這個女人倒也是狠心。”
沈寧懷孕的事情他和裴伯清心照不宣的瞞著老太太及裴家的各位叔伯,因為這極難解釋,且一旦他們知道,他們的追問及行動或許會讓沈寧陷入為難境地,裴伯清護著他的小兒子,裴矜也不想沈寧為難,裴矜聽著老太太的話心頭一跳,出口道:“您也知道您的兒子是個什麼性子,他捨不得那個女人,也捨不得那個女人生的兒子。”
老太太輕哼一聲,“孩子留在身邊就留在身邊,畢竟過去幾年當親兒子來待,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也成,只是那個女人,你父親要是還敢要她,我老太太在一天,她就一天別想進裴家的老宅子。”,老太太越說越生氣,呼吸都有些急。
“不提他了,奶奶講講這幾天在境外玩得怎麼樣吧。”,裴矜轉移著話題,生怕老太太一氣之下給裴伯清打電話,他可不願意聽裴伯清的聲音。
老太太知道裴矜的小心思,說出後倒也沒那麼生氣,拿過桌子上的相機,沒再繃著臉,讓裴矜看她拍的照片,還讓裴矜挑幾張漂亮的,她洗出來裝進相框裡。
因為家裡還有沈寧,裴矜沒留在老宅子吃晚飯,傍晚時離開老宅,去了一趟公司,他手上有一個檔案袋,老太太讓他交給裴伯清,裴矜沒看卻能夠猜到,大抵是能夠讓裴伯清收斂一些的東西,裴氏的幾家商場在裴伯清名下,地產公司的最大股東老太太卻沒讓裴伯清來做,相反她牢牢地把股份攥在手裡,她年紀大了,不常去公司,不代表她沒有話語權,她十分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子,同時裴矜手裡還有裴伯清要求他做的表格。
假期的公司很安靜,七月競得的地產開發權已經進入專案啟動階段,過掉這個假期,裴伯清只會更忙,老闆加班,三個助理也要跟著加班,裴矜乘著電梯上樓,隨著“叮——”的一聲響,電梯門開啟,裴矜的腳還沒有踏出,何墨的聲音就不真切的傳入耳,他快步走出電梯,要推開辦公室時門,聽見了何墨的話,“給夫人的匯款,往後還要不要繼續?”
裴矜貼著門把的手瞬間放下,收攏的手指在打印表格上留下痕跡,他站在辦公室門前,彷彿一座安靜的雕像,屏著呼吸等待裴伯清的回答。
辦公室裡是長久的安靜,裴矜盯著露出的門縫,臉色冰冷而沉靜,在他忍不住要推門而入時,裴伯清的聲音透過門縫低低傳來:“繼續。”,兩個字輕飄飄的,卻輕而易舉繃斷裴矜腦袋裡的弦,從前他其實不明白為什麼他母親會對裴伯清這個人失望,現在他明白了,這個人的心太硬又太軟了,他愛你的時候他的心軟如溫水,就像他對沈荷,他不愛你的時候他的心便硬如石子,就像他對裴矜,他不顧忌裴矜會知道這件事,即便沈荷離開他,他還是想讓她活得體面。
裴矜平靜地推開門,把老太太讓他帶來的東西和表格丟在裴伯清面前的辦公桌上,裴伯清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慌亂,又或者是一瞬間的愧疚,裴矜沒有去看,轉身出了辦公室,裴伯清的善良不對著他和他母親,對著沈荷和沈寧。
電梯下樓,螢幕上的數字在漸漸減小,裴矜莫名想到他小時候,母親帶他來公司找裴伯清,母親看得出來很高興,抓著他的手溫暖而軟,大概是裴伯清還沒認識沈荷的好時候吧,裴矜熱著眼睛想。
“過來接我。”,裴矜給曹玉京撥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聲音沉沉的甩出一句。
曹玉京在電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