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醋罈子前任所支配的恐懼。
前任知不知道微笑這個表情不能隨便用。
打死陳二狗,老子要當主力軍,老子要吃狗肉火鍋。
可狗是人類的好朋友。
陳二狗又不是狗。
……什麼亂七八糟的!趙宇啊的一聲揉了揉頭髮,心覺自己再這麼下去都他媽快魔障了。他猶猶豫豫地輸入又刪除,又翻出表情包刷了兩頁也沒從中找出一個適合的,再退出來對著鍵盤發呆。李安生始終在對面安安靜靜地等著,趙宇百般糾結,最終退了出去轉找蔣甜甜。他發誓用了他這輩子對蔣甜甜用過最溫柔的語氣——
[趙宇]:甜甜,最近忙不忙?請你吃飯啊?
處於加班五天瀕臨崩潰邊緣的蔣甜甜女士以冷靜禮貌的口吻回覆他。
[蔣甜甜]:哥,忙,謝您
操,關鍵關頭這一個兩個一點用都沒有。
趙宇又回到與李安生的聊天介面,心一橫,噼裡啪啦打字。
[趙宇]:行,就今晚吧。
[李安生]:18:30,人民路xx料理。
[李安生]:不見不散。/微笑。/
趙宇看著螢幕上那個微笑著的小黃臉,怎麼看怎麼瘮得慌。他索性把手機一關塞進口袋裡,閉著眼睛聽老太太們嘮嗑。
其實李安生吃醋由來已久,壓根不止是高中開始談戀愛的時候才開始的。要說根源,可能得追溯到初三他倆關係稍微好那麼一點兒的時候。
十四中。
下午四點四十五。李安生揹著書包,規規矩矩的把胸卡給門衛看了一眼,然後走出校門。周圍的同學們都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嘰嘰喳喳鬧騰個不停,唯有李安生一個人形單影隻。幾個書包空空蕩蕩單肩掛著的男生路過他,回頭朝他笑了笑,“嫂子!”
“宇嫂好!”
“嫂子好!”幾個女孩子手挽手地走過,也回頭看他,不知是哪個喊了一聲,幾個小姑娘又嘻嘻哈哈笑開了。
少年人的笑聲是令人愉悅的。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笑起來,彷彿鮮嫩的花骨朵擠出了水般清清脆脆又柔柔軟軟,小夥子笑起來,變了聲的沉沉悶悶,沒變聲的也與女孩子們一樣清清亮亮。李安生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他甚至不認識他們,不過是他的同齡人抓住了沉悶的學習中一個稍微那麼有趣一點兒的遊戲,變成了全校的狂歡。
李安生默默無聞三年,竟在最後一個學期火遍全校,真是始料未及。
他冷淡地垂著眼走路。別人喊他他不迴應,惡意的調笑也不惱。他深知忍耐的重要性。人所施暴力,都希望暴力有所結果。當人的惡意與不惡意都無所迴應的時候,人自然會覺得厭倦,繼而百無聊賴,最終不再在意。他也不過是一個短暫的風波,被人很快忘至腦後。這是理所應當如此的,就像當初趙宇於他本該如此,只不過出了些許差錯——
“李安生!”少年清亮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去你的!停下!”
李安生又走了半分鐘才停下了腳步。少年匆匆跑向他,短短的頭髮,黑黑亮亮的眼睛,實在是不愛學習到明目張膽,連個書包都不背。趙宇在他面前停下,連氣都沒喘幾下,便皺著眉頭,“操,喊你停下沒聽見啊?讓我跑這麼久?”
李安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沒聽見。”
趙宇:“陪老子回去,這回聽見沒?”
李安生又垂下了眼睛,“聽見了。”
他其實一點也不想陪趙宇回去。趙宇其人,從頭到腳都與他的價值觀背道而馳。他壓根無法理解他的同齡人對當“大哥”的渴望,對趙宇全然放棄學習的做法嗤之以鼻,也對趙宇蠻橫的作風和動不動就“你惹老子就來打一架啊”的脾氣無法苟同——當然,這些他都不會表現出來。他最不喜歡的是,趙宇始終不缺半個人陪伴。與趙宇走在一起,幾乎整個街的人都是他的熟人,所有人都能與趙宇打個招呼聊上幾句,他不過是個襯托大哥光環的小弟。他喜歡默默無聞的安全感,卻莫名的厭惡這種時刻的默默無聞。就好像……他永遠都追不上趙宇的步伐。
當然,他現在成了大嫂,存在感微微高了那麼一點。李安生心想,但誰稀罕。
趙宇與李安生並肩行走,前前後後放學回家的同學見狀不免又笑出聲,紛紛喊宇哥宇嫂。趙宇坦坦蕩蕩地應了,側頭看李安生那張白白臉兒,知道這人心裡又不痛快了。路經一個岔路,他手一拉李安生的書包帶子,將李安生拉進那無人的小巷子裡。李安生一個踉蹌:“你幹嘛?”
“今兒去你家玩。”趙宇說,“還沒去過呢。”
李安生頓時緊張,張了張口,卻不知該怎麼拒絕,“我——還有作業。”
趙宇勾住他白淨的脖頸,爽快道,“我看著你寫!”
李安生一路拒絕,趙宇一路否決。兩個人勾肩搭背推推搡搡的,最終還是到了李安生家。他家在一條小巷子深處,是間破舊的平房,旁邊也多是些類似的居民自建的平房,雞鴨亂跑,老太太就坐在小溝邊洗衣裳,帶著鼻涕的小屁孩四處追打。趙宇小少爺從小嬌生慣養,對著這房子瞠目結舌,卻看身旁那人垂著眼顫著睫毛滿臉隱忍的模樣,心知李安生定是覺得不好意思,反而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進了屋,嚎道,“李安生,渴死了,有喝的沒有?”
“小聲點!”李安生忙道,讓趙宇落了座,自己去洗杯子。他家總共就兩三個杯子,他挑了其中最完好的一個,仔仔細細地洗。
裡屋出來了一個穿著睡衣面色暗沉的女人。她有些浮腫,在昏暗的屋內看了看趙宇,冷笑一聲。趙宇聽聲一愣,抬頭看,從這女人的五官中依稀可以看出李安生的模樣,只是落到女人臉上更顯豔麗,與她暗黃無光的臉色毫不相稱。趙宇猜是李安生母親,張了張嘴,有些彆扭道,“阿姨好。”
李母理也沒理,轉身回屋,把舊木門嘭得關上。
宇哥從來一呼百應,頭一次受到這種待遇,真真是目瞪口呆,甚至來不及生氣呢,李安生就把一杯熱水塞進他手裡,冷著臉說:“別理她。”
趙宇就著喝了口水。他對李安生家裡的情況雖有所預料,但與親眼看到的還是不同。其實他也並未多在意,他哥們窮,可他有錢啊!他接濟接濟不就成了嗎?只是他看李母那模樣,心下猜測她恐怕是生了病的,因為和他得過腎病的小姑一模一樣。但他也不好問,只好慢慢環顧李安生家裡,發覺一件成年男人的東西都沒有,心裡又多了點猜測。
李安生就看著趙宇打量,面色不變開啟作業,就攤在餐桌上做。兩人靜靜處了十幾分鍾,他突然慢慢地開口:“宇哥,以後我不陪你放學回去了。”
“啊?”趙宇回過神,當即皺起眉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