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詫異的是,那黃浩並沒有跟過來。
這讓我有些想不明白,不過,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我多想,便放下轎簾。
憑心而言,坐在這八抬大轎裡面,即便有股子黴氣,我依舊感覺舒暢的很,主要還是心理作用。
就這樣的,大概走了十來分鐘的樣子,在這期間,那袁青田一直不卑不亢地抬著八抬大轎,不得不說,他在抬轎這一塊的確很有一套。
整個路程下來,八抬大轎愣是沒一下顛簸,如行走在平地一般。
這讓我心中對袁青田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很快,八抬大轎停了下來,我掀開轎簾,大致上瞥了一眼,已經到了村口。
令我詫異的是,按說此時的村子在辦喪事,不應該是掛滿白布條才對。
可,這村口竟然沒半點白布條,有的全是一條條鮮紅的布料,特別是村口兩旁的梧桐樹上,更是掛了兩盞大紅燈籠,煞是眨眼。
瞬間,我腦子閃過一個念頭。
喜喪!
袁青田這是打算辦喜喪!
可,不對啊!
即便是辦喪事,也沒必要這樣大張旗鼓地掛大紅燈籠啊!
這讓我再也坐不住了,立馬掀開轎簾,走了下去。
我這邊剛下八抬大轎,還沒來得及觀察附近的環境,那王木陽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陳九,這次我們可能會走不出這個村子了。”
我有些不懂他意思,就問他:“為什麼?”
他臉色異常凝重,從認識他這麼久,我很少見到露出這種表情,這足以說明這件事或許真的大條了。
“陳九,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那王木陽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倒朝我問了一句。
我也沒猶豫,連忙點頭,問王木陽:“什麼問題?”
他饒有深意地盯著我,沉聲道:“這次事情過後,你肯定會娶我妹妹溫雪,對不對?”
我差點沒跳起來,這都什麼時候了,他怎麼還問這問題。 !
再說,我先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事過後,肯定會跟著他去一趟北方。
等等,不對啊!
以王木陽的性格,應該不會將同一個問題,反覆來問啊!
除非,他發現了什麼。
否則,他絕對不會又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當下,我重重地點頭,“對。”
令我詫異的是,他聽著我的話,臉色不但沒鬆下來,反倒越繃越緊了。
我連忙問:“王兄,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他抬頭望了我一眼,又朝村內望了望,沉聲道:“陳九,你仔細看看這村子內的環境。”
我點點頭,仔細打量了一下村子內的環境,除了遍地紅以外,這小小的村子更是擠滿了人,人聲沸騰的。
沒問題啊,那袁青田不是說了麼,他把南方有頭有臉的抬棺匠都請了過來,這村子人多點也正常啊!
等等。
好像不對。
這村子內的掛件有問題。
看似掛的遍地紅,像是在辦喜喪。
可,仔細一看,會發現,這些紅色的掛件,極其講究,由村口的兩個大紅燈籠開始,村內的所有掛件都在一條曲線。
將兩盞大紅燈籠的曲線連結起來,像極了一條龍的圖騰。
發現這個後,我臉色刷的一下變了。
這什麼情況?
以紅龍圖騰為喜喪。
難道…這並不是喜喪,而是…只存在傳說的紅喪?
心念至此,我呼吸不由變得急促起來,顫著音朝王木陽說了一句,“你發現了?”
他點點頭,沉聲道:“是,陳九,你現在可還有把握?”
不待我開口,那袁青田笑呵呵地走了過來,朝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笑道:“陳宮主,村內請。”
我瞥了他一眼。
此時,在我眼裡,這袁青田當真是活脫脫的一個笑面虎。
那袁青田見我沒動,笑道:“怎麼?怕了?”
我深呼一口氣,哈哈大笑道:“你覺得呢?”
說話間,我抬步朝村內走了進去。
一邊走著,我一邊開始注意兩旁的一些掛件,怪的是,這些掛件不像是天然紅,而像是被鮮血染過一般。
我會這樣想,是因為在經過那些掛件時,我敏銳的聞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雖說這股血腥味很淡,卻逃不過我的鼻子,要知道我鼻子要普通抬棺匠強太多了,能聞到一切很淡的氣息。
難道這些掛件全部是用鮮血染過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絕對不是一場普通的紅喪,而是血喪。
要知道,在我們抬棺匠眼,有幾樣喪事始終不敢碰。
一為喜喪,二為紅喪,三便是這血喪了。
在一些外行人眼裡,喜喪或許最為輕鬆了,畢竟是按照喜事來辦,熱熱鬧鬧的。
可,在我們抬棺匠眼裡,卻不想觸碰這些喪事,更不想抬這樣的棺材。要說原因,也簡單,這喜喪是陽人強加在死者身的一場喪事,極度的違反了死者的意願。
打個簡單的方,一些人認為老人過了八十大壽後仙逝,便視為喜喪,理由是活夠了。
捫心自問一句,死者真的活夠了嗎?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特別是了八十歲的老人,他們所牽掛的東西,會隨著年齡的增加,愈來愈多。
或許因為疾病加身,他們神志有些迷糊,但他們心裡卻跟明鏡似的。
這種情況下,他們是否真的活夠了,或許只有自知。
而一些後人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胡亂大辦喪事,這無疑是對死者的極大不尊重。
正因為這些,我們抬棺匠在辦喪事時,會遇到重重無形的阻力,特別是在抬棺材時,一個不小心,便會惹惱死者,令自己黴運加身。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除非給了非常豐厚的報酬,否則,沒有抬棺匠願意幹這活。
而在這喜喪之,便是紅喪了。
所謂紅喪,顧名思義是遍地紅的喪事。
若說喜喪,僅僅是喪事表現出來的氣氛以及偶爾幾塊紅色掛件,那麼這紅喪,完全是拿死人當一件開心事來辦了,甚至毫不誇張地說,紅喪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們抬棺匠遇見這種紅喪,悉數都是避之不及,壓根不願意摻合這樣的喪事。
因為,這事太特麼損陰德了,還特麼不人道,只有那種喪盡天良的龜兒子才能乾的出來這種事。
肯定有人得問了,既然抬棺匠不願意幹這種紅喪,為什麼還會有人幹呢?
要回答這個問題,也很簡單,掏出你的錢包,看看裡面的票子,知道原因了。
所以,這紅喪在我們抬棺匠眼裡是一個禁忌。
至於血喪,是讓整場喪事變成一個人間煉獄。
除了血,還是血。
一切的一切都是以血為基礎。
一切的一切都是以血為源頭。
我找不到憤怒的詞來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只能說一句話,辦血喪的人,祖宗十八代的墳頭,肯定被人刨了一個遍。
不然,怎麼會幹出這種人神共憤之事呢?
您覺得是這個道理不!
察覺到這可能是一場血喪,我臉色刷的一下陰了下去,停下腳步,朝袁青田看了過去。
日期:2018-04-24 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