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米淶就立刻逃離了戰場,不想成為他們之間的炮灰。
周衍卿神態自若,拿起了咖啡杯,抿了一口,笑說:“你看,你把她嚇著了。”
程旬旬不想跟他再多說廢話,挺直了背脊,說:“我以為早上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快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妨礙我做生意。”
“我想,就算你陪著我坐一個下午,我也妨礙不到你做生意吧?”他轉頭往周圍看了一圈,露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
程旬旬呵呵了兩聲,“你別逼我。”
“我不逼你,我給你時間了,我知道你開了一家烘焙店,有空就過來看看。比想象中好,這間家你參與了多少?”
“你管不著。”
周衍卿抬眸看了她一眼,說:“你好好說話。”
“我為什麼要跟你好好說話?我就不。”她揚了揚下巴,這會活脫脫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了。
周衍卿抿唇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那好,那你就不要好好說話了。”
程旬旬看到他那輕淺的笑容,心頭微微動了一下,這種感覺非常明顯,這讓她十分懊惱,抿了抿唇,說:“你笑什麼笑!別笑!”
“噢。”他應了一聲,在不笑之前,又笑了一下。
程旬旬吸了口氣,所幸就轉過了頭,不再看他。
默了片刻,周衍卿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她的身上,時而微笑,露出一抹極其溫和的表情,時而又皺起眉頭,眉宇間的鬱結無法消散。
周衍卿說:“這四年,你就生活在愛丁堡嗎?”
她沒應聲,只斜了他一眼,像是在說你明知故問。
他了然的點了點頭,說:“過得好嗎?”
程旬旬聽到這句話,不知怎麼,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這明明就不是他們第一次多年後的重逢,這一句‘過得好嗎’到底是問之前的那四年,還是她從上山村回來,然後離開欒城的這幾個月。
然而,不管他問的是什麼時候,其實她過的都不太好。一個人生全是空白的人,能過的有多好呢?所有的事情都是依靠旁人一點一點的告訴她,而這些人告訴她的都是一些特別不好的事情,她又能多好呢。
她曾經問過陳聿簡,她的過去究竟有沒有快樂的時光,陳聿簡沒有回答。她後來想了想,也許被周衍卿騙的那段日子,應該屬於快樂的時光吧,只是那些快樂和幸福都是假的。
她的神色漸漸暗淡了下來,微微揚起了頭,冷然一笑,轉頭看向了他,說:“你覺得我過得怎麼樣?連我開店你都知道,我的生活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話音落下,周遭便只剩下了店內悠揚的音樂聲,程旬旬深吸了一口氣,說:“周衍卿,我覺得如果你真的對我有點感情的話,你還是放過我吧。情感的對決,我早就已經輸掉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以前我輸了,輸光了所有的一切,但現在我不想這樣了,我覺得我不該在一個地方摔倒,就在同一個地方摔到死。我放過你,不恨你了,也不報復你了,被你搶走的東西,我也不要了。所以,你也放過我吧。而且你現在跟我談感情,不覺得很可笑嗎?”
周衍卿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默了一會,問:“你還會相信我嗎?”
“不會。”程旬旬幾乎沒有想,就回答了。
“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
“對。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信,不敢信也不會信。”程旬旬一字一句的說著。
兩個人很難得這樣嚴肅的說話,周衍卿點了點頭,伸手拿起了咖啡杯,連著喝了兩口。程旬旬本以為這算是說好了。
然而,等他喝完咖啡,再度開口,感覺一切又回到了起點,他說:“跟我說說你出獄來到愛丁堡生活的這幾年,還有陳聿簡他們跟你說的過去,是什麼樣的。”
程旬旬蹙眉,同他對視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頭,說:“我不想說,也沒有義務告訴你。”
“你今天不說沒關係,我天天來,你總有說的時候。”
“你……”程旬旬看著他的樣子,就有些洩氣,他確實有這種本事,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就從來沒有失手過。她吐了口氣,抬手抵住了下巴,摸了摸耳垂,說:“沒什麼好說的。”
程旬旬正動搖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程旬旬聞聲轉頭看了過去,見著來人,驚了一下,想不到俞學鈞這個時候會過來。她立刻站了起來,迎了過去,說:“爸,你怎麼來了?”
“噢,我路過,就進來看看。”他笑了笑,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邊,看了她一眼之後,就轉過頭,看向了坐在床邊的周衍卿。
周衍卿已然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緊接著便走了過來,低了一下頭,說:“您好,伯父。”
俞學鈞笑了一下,說:“我跟周總似乎不是那麼熟吧,還是叫我俞先生比較好,聽著順耳。”
周衍卿抿唇微笑,點了點頭,說:“俞先生,您好。”
“還好,身體還算健康,還能保護我女兒不被傷害。”俞學鈞對他並不友好。
他淡笑不語,只暗暗的看了程旬旬一眼,這會的她,像一隻高傲的大公雞,昂著頭,完全拿鼻孔看他。他不惱,反而覺得好笑。
“旬旬,去給爸爸泡杯茶,我跟周總聊聊。”
“噢。”程旬旬點了點頭,下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周衍卿一眼,就一眼。正好就對上了他的目光。她嚇了一跳,立刻就轉開了視線,快步的下去了。
“周總,過去坐吧,請。”俞學鈞似笑而非的看著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周衍卿微微彎身,側過身子,同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您先請。”
隨後,兩人就坐了下來,正襟危坐,面面相覷。
俞學鈞並沒有說太多,只有一番話,“旁的我也不多說,旬旬失憶了,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記了,包括那個孩子。關於孩子的事情我沒有告訴她,我不想多生枝節,更不想她再去跟你糾纏。因為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放了那孩子。孩子就算搶回來了,也是源源不斷的煩惱,最後會受傷的一定是旬旬。這是我不想看到的,既然她忘記了,那就忘記吧。”
“我相信孩子是你的,既然你非要不可,我想你一定會好好的疼愛他。我不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但不管是什麼目的,我都希望你儘快離開,再也不要來打擾旬旬的生活。當年她被你們害的已經很慘了,作為一個父親,其實我應該給她報仇,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願過多的去糾纏,所以我什麼都不做,唯一一個要求,就是你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