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先靠路邊把車停下:“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兒,在宿舍還是醫院。”
炮哥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福成,你現在在哪兒呢?”
“……”
“你宿舍在哪兒呢?你常叔叔開車帶著我剛進你們學校大門口,現在不知道怎麼走了。”
“……”
“哦,四號學生公寓樓903是吧?那你等著啊,我們找個人問問,一會兒就過來。”
掛了電話,炮哥對我說道:“他說他剛掛完吊瓶,正在宿舍裡躺著呢,四號學生公寓樓,903。”
我下車在路邊隨便找個同學問了路,又繼續開車過去,在學校裡一番七拐八繞來到了四號學生公寓樓前,這是一幢大約二十層的高樓,我們在路邊停好車,到一樓管理室登記了一下,就坐電梯上了九樓,找到903室。門敞開著,站在門口可以看到一進門是一個不大的客廳,中間放著一張長條桌,圍著桌子有幾個方凳,往裡邊分成了兩個臥室,站在大門口能看到臥室裡的床。
炮哥直接就走了進去,嘴裡喊道:“福成,在哪兒呢?”話音剛落,就聽到裡邊靠右手邊的一間臥室裡傳來了答應的聲音:“爸,我在這兒呢。”
我跟在炮哥身後循聲走進了右邊的臥室,裡邊兩兩相對放著四張上層是床下層是書桌的學生床,福成就躺在一進門右手邊的床上,此時已經半坐了起來,頭髮亂糟糟的,不過看臉色倒還不壞,想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斜對面那張床下邊的書桌旁,還坐著一個胖胖的男生正在玩電腦,半轉過身來跟我們打了個招呼,就又轉回身去接著玩電腦。
福成坐在床上對我們說道:“爸,常叔叔,客廳裡有凳子,你們自己找兩個坐吧,我就不下地了,我這燒得頭昏昏的,身上也沒勁。”
我點頭對他笑了笑,炮哥仰著頭問道:“怎樣了?大夫怎說,甚毛病啊?”
福成答道:“大夫說沒甚大問題,就是有點發熱,再休息兩天,掛兩次吊瓶應該就能好了。”
“我就說嘛,大小夥子發個熱能有甚的,你娘她就是不放心,非要我來瞧瞧,讓我這大老遠的跑一趟。”炮哥說道:“我說你小子不會是懶毛病犯了不想去課堂念學,所以有點小毛病就在這兒躺著吧。”
我隨口笑道:“炮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不是誰的身板都能跟你比的,生病了就得好好靜養,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養好身體才能上好學,讓他帶病去上課,萬一拖嚴重了,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炮哥搖搖頭笑道。
我又抬頭對床上的福成說道:“福成,你看病錢不夠可以跟我說啊,我電話你是有。前年你剛來報到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了,你在北京要有什麼事可以找我,你打電話回家裡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還得趕到縣城去給你轉錢,來回三四十里路程呢。”
他略顯靦腆的笑了一下:“嗯,謝謝常叔叔,我知道了。”
他話音剛落,忽然有人敲了兩下外邊的門,一個男生的聲音傳了進來:“福成,你在嗎?”聽到這聲音,不知為何,福成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緊接著他就大聲答應道:“李浩啊,我在的,你在外邊等一下,我馬上就出來了。”說著就從床上崩了下來,急急忙忙套上拖鞋,都顧不得跟我們打聲招呼就往外跑了去,動作很是敏捷,哪有半分病人的樣子。
我心中“咯噔”一下——難道真如炮哥說的,這小子並沒什麼大問題,是懶病發作了?我想著就轉眼去看炮哥,只見他也正愣愣的看著剛剛跑出去的兒子的背影,一臉的疑惑。再扭頭往外邊看去,只見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門口等著福成,應該就是福成口中的“李浩”了。
李浩說道:“福成,你再想想辦法吧,我真的……”話沒說完,就見他忽然楞了一下,然後就沒聲了,福成背對著我們,隨手就把門拉了關上,我們也就看不見他們了。
炮哥盯著門,臉上的疑惑越來越重,眉頭都擰成了一把鎖,忽然嘟囔了一句:“不對,這小子有事瞞著我。”說著就向門口走了過去,我也只好跟了過去。
到了門背後,炮哥一把拉開門,可門外卻已經沒了福成和李浩的影子。走出門外,我們左右扭頭看了看,右邊還有兩間宿舍就到走廊盡頭了,都是門緊鎖著。左邊是兩扇灰色防火門,敞開著,能一眼看到電梯門口,可依然不見半個人影。
“趙福成!”炮哥喊了一聲,就向電梯那頭走過去,我也只好繼續跟了過去。
這一層樓以電梯為中心,一共有四條走廊,出了電梯左右兩個方向各一條,另外在電梯間的兩側還各有一條向後延伸出去的走廊,一共怕不下十間宿舍。
我和炮哥走到電梯前,我看了一眼,兩部電梯一部上行到16樓,另外一部在1樓,福成他們倆不可能是坐電梯上樓或者下樓去了,因為不可能有那麼快。又把其他幾條走廊也都看了一下,卻還是沒見到福成的影子。
炮哥頓時就有些急躁了起來,又大喊了一聲:“趙福成!”除了空曠走廊裡傳來的回聲,依然沒有任何迴應。
我說道:“炮哥,他怕是有什麼事去了同學宿舍,咱們還是先回他宿舍等他吧,他知道咱們在這兒,不可能去太久的,一會兒肯定就回來了。”
炮哥說道:“我是他老子,我來了,他病得連地都下不了,他同學在門口叫喚一聲,他比猴子還麻溜,哪有半點像是得病的樣子?他明顯就是在糊弄我,我琢磨著他是不是裝病,拿看病這藉口糊弄錢去幹甚別的事。”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在這兒咋咋呼呼的嚷嚷啊,你那麼大嗓門,這麼一嚷嚷,樓上樓下他這些同學朋友就全都知道了,那他往後還怎麼做人啊。你就聽我的,咱們先回他宿舍去等著,等他回來了,咱們把他叫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單獨問問他是怎麼回事。”
炮哥猶豫了一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我折回福成宿舍,在客廳凳子上坐下,等著福成回來。
我們等了大約五六分鐘,外面走廊裡忽然傳來了腳步聲,炮哥噌的一下就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剛到門口,福成也回來了,父子倆差點撞了個滿懷。
炮哥睜圓了眼睛瞪著福成,喝道:“你個混小子,你給我老實交代,你真的病了?”
福成低垂著頭,囁喏道:“我……我……我真的是病了。”
“你還要糊弄我!”炮哥頓時就怒了,揚起手來就要扇福成,我急忙一把抓住他剛揚起來的胳膊:“炮哥,別動怒,有話咱們出去說。”
炮哥惡狠狠的把福成從頭到腳瞪了一眼:“趕快換鞋去,我在樓下等著你,三分鐘之內給我滾下來!”說完就一肩膀擠開福成走出門去,頭也不回的朝電梯那邊走過去。
日期:2015-12-15 18: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