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教育,行為舉止間透露出深入骨髓的教養,像是真正的,來自瑞亞上流社會的人。伊凡諾想不到這種人是怎麼會把自己弄到這種可悲的地步的。
正在伊凡諾以為這頓飯會在沉默中結束時,尚恩放下了叉子,抬眼看著他,問:“不開個話題嗎。”
伊凡諾的叉子停頓了一下,發覺對方在給他下套。
他在等自己出錯,或者想驗證他是否會出錯。
伊凡諾已經大致梳理過費爾南的記憶。他很確定在那段大學一年級的記憶裡,費爾南連話都沒和尚恩說過,壓根是兩個不認識的人。誰他媽的知道這兩個人會聊什麼。
他扯起嘴角,對尚恩露出一個笑。那是個在鏡子前練習了很久的笑容,充分地知道怎樣讓那顆淚痣更勾人。
“我更喜歡聽你說你自己。”他把套丟了回去。
尚恩盯著他,臉上有說不清的似笑非笑,令人無法確定他的態度。你本來就沒法知道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在想什麼。
“好,”他的眼微微睜大,說,“待會兒來我房裡,我讓你更瞭解我。”
伊凡諾:“……”
伊凡諾的手指有些發抖,花了很大的力氣阻止自己把叉子插進那根白瘦的喉嚨。他的餘光能看到那隻戰鬥機器人盯著他。
他笑著給了他一個“你說什麼都行”的表情,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笑得太過惡毒。
他低頭對付自己的牛排,過了一會兒,又在心裡大罵了一聲。
他理解了塔齊託為什麼總喜歡罵人。
有時候想操`你的是生活本身,你除了虛張聲勢外可能別無他法。
第28章 求助
塔齊託將車停在了那家叫做“毒藥”的俱樂部門口。
現在正是夜晚,是色`情服務業生意最好的時候。門口懸吊的玻璃箱裡,裸`體女郎們扭動著腰肢,向路人丟擲誘惑的媚眼。
塔齊託用圍巾遮住了半張臉,低調地走進“毒藥”。隨便抓了一個服務員,要求見這裡的安保人員。
很快,他見到了大堂安保經理,一個叫派什的高壯男人。後者一開始沒認出他,正在打算如果又是個來找麻煩的人,就讓他嚐嚐自己的拳頭。畢竟那人看起來狼狽極了,穿著一件破衣服,眼睛還瞎了一隻,血都沒擦乾淨。
直到塔齊託向他索要八天前,他們被拾荒者襲擊時的監控錄影。
對方立刻反應了過來,他是那一天幾乎被全滅的黑幫中的倖存者。就在同一天,拾荒者的老巢被剿了,那些惡漢像被丟進了絞肉機一樣支離破碎。那幾天所有人都在討論那件事,據說現場極其殘忍,但沒人知道是誰幹的。
派什對塔齊託的態度尊重了起來——在這裡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但黑暗世界有它的規則,比如不要惹一些不明背景的人,否則永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一個逃過拾荒者追殺後,對方巢穴立刻被剿滅的傢伙,會有人相信那完全是巧合嗎?
派什告訴他監控的檢視權只有老闆有,老闆明晚回來。
塔齊託離開俱樂部的時候,那些安保人員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看著他。他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說他居然還活著,猜測他的身份。
他不能暴露自己。科裡希斯塔那婊`子還在找他,想用他的命換一筆不小的賞金。他不會讓那婊`子得逞。
他把車開到相對安全的沙漠邊緣,窩在裡面,忍受著從左眼眶傳來的劇烈痛苦。
他不停地抽菸來減輕疼痛,強撐著不讓自己入睡。在這顆星球,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就算是沙漠也有強盜。他只有一個人,一秒都不能放鬆警惕。
在接近白天的時候,偵測儀監測到一隊不明人物在接近,並檢測到了熱武器。塔齊托馬上避開了他們。
身體狀況變得更糟糕了,眼部的疼痛侵蝕了整顆頭,而且他開始咳嗽,肺部劇痛,不知道新植入的肺出了什麼問題。
他熬到夜晚降臨,再次來到了“毒藥”俱樂部。在老闆辦公室門外等了足有兩個小時——塔齊託自從當上老大還沒人敢叫他等這麼久——然後見到了俱樂部老闆德魯姆。
“當然,你請自便。”德魯姆客氣地說著,將當天走廊上的錄影調了出來,“我對你蒙受的損失深感遺憾。”
塔齊託坐在老闆辦公室的沙發裡,十指交叉抵著鼻子,目光陰沉地盯著那些監控畫面。他的面前有好幾個螢幕,從各個角度記錄著遇襲當天發生的一切。
監控從他的那幫子手下從他的包房裡出來開始。他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這些小子們還完全不知道將遭受的厄運,有說有笑地在走廊分開,各自摟著他們的妞進入包房。
沒過多久,所有的監控畫面變成一片模糊。塔齊託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那時候11先生過來了。他進入房間後,畫面又恢復了正常。
之後,伊凡諾出現在了畫面裡。那人站在走廊裡,背靠著牆抽菸。
塔齊託看著他,咬肌鼓了鼓。他一向這樣,塔齊託想,對女人或者男人都沒興趣,他們在裡面找樂子,他就在外面抽菸。一開始塔齊託還想帶帶他,後來就隨便他了。有些人的興致就不在吃喝嫖賭上,塔齊託覺得他是活的太明白了。
塔齊託用他僅剩的一隻眼看著他十幾年的兄弟,兩手始終沒有離開面部,壓抑著情緒。他的手心出了汗,想對他說快從那裡走開。他們會殺死你。
突然一聲槍響,塔齊託驚得抖了一下。伊凡諾在他面前倒了下去,畫面裡隨即出現了一大幫拾荒者,有三個進入了他的包房,其他人分頭去解決他的其他手下。
塔齊託的面色變得蒼白,他想起他在浴室裡聽到的槍聲。他以為那都是襲擊11先生的,直到今天才知道第一槍是送給伊凡諾的。
然後他看到他的兄弟在使勁抬頭看著一個方向,他在看……
塔齊託看了一眼另一個角度的監控,發現伊凡諾在看著他的包房。他在他媽的擔心他。
伊凡諾又爬起來了,捂著腹部,血從指間大股大股地漏出來。他用另一隻手拔出了槍,扶著牆跌跌撞撞地走向塔齊託的包房。背後的一個拾荒者發現了他,舉起了槍。塔齊託一下坐直了身體,避開了目光,沒辦法再看下去。
槍響了兩聲。他聽到他的兄弟一聲輕聲的呻吟。
伊凡諾捂著手臂,那裡添了一個新傷,偷襲的拾荒者倒在了地上。但這時又有兩個拾荒者從包房裡跑了出來。然後是更多。
當時伊凡諾就在他的包房外,倒在了門邊,一大灘血裡。他戰鬥到最後一刻,為他守著門。
塔齊託緊緊咬著牙,目光森冷。那些人都已經死了,還差科裡希斯塔一個。他要為他的兄弟復仇,所有招惹了他們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這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