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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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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6-04-07 11:53:00

老漁父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啞然一笑,將網中小魚悉數倒出,那些小魚通體銀白,只有半掌長短,形如柳葉,他摸出一柄剮鱗匕首,撿出七八尾略小的銀魚,三兩下就剮鱗去腸,丟入陶盆內烹煮,其餘的仍放回漁網,沉入水下。

鬼越在南方見過吃過的魚兒也不少,還從沒見過這般小巧可愛的,但心事重重,壓得他提不起半點興致,廢然一嘆,跌坐在船板上,愣愣地盯著湖水出神。

天色完全暗下,旁邊陶盆水已經煮沸,老漁父笑道:“銀魚湯好羅,千金不換的美味喲!”說完忽地一頓,“咦”了一聲,顯出幾分驚異,鬼越渾沒在意,卻聽見一陣蹄踏聲伴著一串車轍聲、鑾鈴聲湧入耳中,由遠及近。

老漁父驚呼一聲:“喲!元神車駕,好大來頭!”

鬼越這才回過頭來,一看老漁父,他蒼老褶皺的臉上被照得熠熠生輝,雙眸中滿是訝異。

他忙一回頭,一片光華璀璨停在舟旁湖岸。光華之中,一匹雄健壯偉的怪獸,足有犀牛大小,頭頂一枝扭曲的犄角,豹身尖嘴,滿嘴的獠牙,嘴裡噴著熱氣,渾身透出一股兇狡之氣,直勾勾盯著二人,不時伸出長舌舔舔牙齒。

在它身上,戴著華貴的銀質挽具,背後拖著一輛富麗堂皇的廂車,比這怪獸還高出少許,說不盡的光彩奪目,以楠木為車廂、以水精為窗、以金銀寶石為飾、以瑪瑙玳瑁為紋、以錦繡絲帛為垂幔,裡面點著明燈,把全車映得光怪陸離,伍員的銅廂車與之一比,大為樸拙。車輪則以一種黑色金屬鑄成,輪輻上鑲滿綠松石,顯得沉著妙麗。

日期:2016-04-07 12:07:00

車架上坐著一個御手,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色大氅,戴個青銅面具,面具邊插著一束彩色雉尾,與鹿塔大巫祝一樣的裝束,他翻身躍下車架,身形筆挺如松,一手橫在腰腹間,微一躬身道:“昊天神廟邀鬼越往豐鎬一會!”

老漁父一聽,低聲自語道:“豐鎬?”

鬼越愕然道:“你們如何找到我的?”

那人淡淡地道:“神廟歷來與楚人交好,現在楚王更替,新王更將與神廟訂立盟約,永為臂助,你的行蹤,自然盡在神廟掌握。”

鬼越坐在船板上,抄著手問:“那你們找我幹嘛?我為什麼要跟你去?”

那御手依然冷冷淡淡地說:“神廟乃是這世間的絕對主宰,能受神廟元神座駕的禮遇,這是何等的榮幸!連晉楚諸侯也可望不可即,試問天下誰能拒絕?”說著,走到車廂前,開啟車門,燈光灑出,有如開啟一扇去往無上殿堂的大門。

鬼越低頭一笑答道:“我!”

那御手繼續道:“入我神廟,將能高踞於世間萬物之上,站在世界食物鏈的最頂端,過往、現在、以後,你都將是高於諸侯甚至高於天子的存在!你將肉身不腐,享盡世間尊榮,奇珍異寶、珍饈美味、絕色處子,予取予求!你更將魂魄不滅,常住世間,與自然威靈同在,與萬物精魄共生,超越輪迴,擺脫死亡!”

老漁父聽得驚呼連連,啞聲道:“那不就是做神了嘛?”

鬼越側耳一聽,這巨大的誘惑未必輕易就能獲得,就像伍員的千金那樣,要自己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羋姚香消玉殞的悲痛還在胸臆,哪裡肯信?訕笑道:“我不去!你走吧!”

御手聽了毫無異色,轉身就關了車門,略無遲滯翻身躍上車架,駕車離去。

老漁父拍拍他肩膀道:“這樣的機會你都不去?小子,你想要什麼?”

鬼越搖搖頭道:“什麼都不想要!”

老漁父瞧了瞧遠去的元神座駕道:“他走得這麼幹脆,只怕不是好事!你吃了就快些走!別連累我!”說話間,將滾沸的陶盆端下來,遞給他一個粗陶碗、一雙竹筷。

鬼越搖搖頭,接過碗筷,老漁父分了他五條銀魚,自己留了三條,鬼越一聞,果然奇香撲鼻,那銀魚雖小,肉味極其細膩鮮甜,入口即爛,他本想細細品咂,老漁父不斷催促,只好幾口吞下,連魚頭都嚼了,放下碗筷,一拱手道:“告辭!”

他一躍跳下漁舟,冒著飛雪,沿湖岸往東迤邐行去。

日期:2016-04-14 16:28:00

第二卷 九歌·羲和

——日升月沉,陰晴圓缺,時間是一種美,失去之美。

第十四章

藉著雪地的白光,鬼越穿進湖邊一片竹林,四周光線霎時黯淡下來,他踏著雪泥朝湖泊東岸走去,行不多遠,看見前面影影綽綽,隱約有人出沒,他走近過去,只見一塊臥虎石上背朝自己躺著一人,乍眼看去,這人虎背熊腰,一身硃紅甲冑很是眼熟,尤其在他背後石上有一柄長形兵刃,乃是在長矛上橫加一彎月牙刃,隱隱透出寒光。

鬼越一見,心底打了個突兀,感到來者不善,停了腳步,剛要轉身,背後竹林內閃出一人,冷冷喝道:“往哪裡走!?”同一時間,躺在石上那人也翻身坐了起來,轉過頭信手抄起那柄長兵,一躍跳下臥虎石,卻是熊虔貼身虎賁衛王奔,背後那人不用說就是他兄長王戎了。

鬼越側過身,只見背後的王戎手持一柄重鉞,對自己成夾擊之勢,他皺眉問道:“我沒有傷害二位,也沒有殺害熊虔,二位這是幹什麼?”

王戎悶哼一聲喝道:“士可殺不可辱,你雖沒殺我弟兄,卻折盡我二人虎賁的名聲,你有沒有殺害楚王,新楚王已有明斷昭告天下!我兄弟此來,是為取你性命,尋回虎賁的尊嚴,否則,從此以後,天下虎賁都將因我二人蒙羞!”

鬼越一攤手道:“我剛剛脫身,沒心思跟你們放對,再說我沒有任何兵刃,你們也要下手殺我嗎?”

王奔訕笑道:“你和你那父親扮成獵人,以自然法暗算我們,和你這樣的人沒什麼光明正大可講,你在刑場上逃得過車裂,也逃不過我們手下,看來你註定死於今天!”

鬼越正待再說,王戎“哇呀呀”一聲大吼,急奔過來,手中斧鉞運轉如風,當頭劈下,王奔也不容分說,橫戟劈胸刺來,兩兄弟一左一右,同時出手,務求一擊擊斃鬼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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