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橙像是想到什麼,說了一半卻又捂了嘴,不敢再往下說。
“是啊,我看著風光顯赫,實則就是塊兒石頭,攪的王府家宅不寧,王爺們心中不安的。”陸清淺無奈的悶聲道:“我心裡明白,王爺如今寵我,多半也是衝著陸家去的。然其實最好的法子,卻是他寵我卻不獨寵我,順便修復與周家洛家的關係。這般不僅不會急進,還能讓慧妃娘娘放心些,也將王妃好好的藏在背後不被人非議。”
“這般可是太難為王爺,也太難為王妃了。”香橙低聲道。
“不止是王爺王妃為難,我又有什麼身份什麼名義讓王爺非要這樣做呢?”陸清淺自嘲的笑笑,又道:“退而求其次,便是王爺乾脆繼續我行我素,不因任何人的身份地位動搖,在陛下面前當個孝子。”她有些糾結道:“只是這般也有風險,萬一陛下突然去了——”
香橙沉聲接道:“那王爺手裡可一點兒依仗都沒有。”
“說來說去,陸家就是陛下手裡的甜棗兒,拿來吊著王爺這頭驢往前走呢。”側妃娘娘說的十分不客氣:“誰讓我爹是九門提督呢,若是拉攏了他,想幹點兒什麼不方便?”
她恨恨的灌了杯水,將杯子扔在桌上賭氣道:“你信不信,只要王爺與我爹走近兩回,陛下定要給我爹塞個別家王爺的心腹去當副將!”
綦燁昭站在門外,背後已是一身冷汗洇透了裡衣。他與幾位心腹幕僚都覺得陛下將陸小姐賜婚給他,是默許了他更進一步的可能。然掰手指算算,他當年將兩位側妃貶為庶妃,得罪了朝中不少大臣,母妃母家又並不顯赫,比之四哥五哥的實力差了不止一頭。如陸清淺所說,父皇這般安排,更大的可能乃是為了平衡勢力,讓他們兄弟三人能互相牽扯,誰都沒法冒頭。
回頭想想這段時間,從納側妃的旨意下起,他確實有些張揚得意。雖然還沒直接找上陸大人,但私底下小動作可多了不少,與兩位兄長更是關係緊張。綦燁昭心中惴惴——也不知父皇是否看在眼裡,心中又做何感想。
屋裡靜默良久,金橘突然抱怨出聲,打破了這凝重氛圍:“好了我的小姐,咱們什麼牌面的人,您真當您是在澄輝院與王爺議事麼?有這個空閒不如想想今兒午膳吃什麼,我也好快些讓人去傳膳。”
陸清淺也是噗嗤一笑緩和了語調:“那還是吃江浙菜吧。我倒想吃點子酸辣的小炒,偏你們一個二個的不準。”
院子裡,綦燁昭抹了抹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揚聲問道:“誰又委屈咱們側妃了?還沒進門就聽你說什麼不準的?”
“王爺您來啦?”陸清淺輕快的起身,臉上是燦爛明媚的笑,嘟著嘴告狀道:“還不是我這丫鬟,非說我腿上的傷沒好,恨不得油鹽醬醋一塊兒給我剋扣了——我這午膳可怎麼吃呀。”
“你這丫鬟說的沒錯。”睿王親熱的拉她坐下:“有本王作陪,你乖乖用些清淡的,等過幾日祛了疤,想怎麼吃都行。”
“妾聽王爺的。”陸清淺順從的點頭,又笑道:“王妃娘娘可與您提了?她要為我辦生日宴呢。說起來,我娘有十來株綠菊墨菊煞是好看,我可能讓人去陸府搬幾盆過來?”
第十章 神來木
若是沒有之前聽到的那一席話,綦燁昭只會覺得她恃寵而驕,辜負了王妃的一番好意。然而此時他卻明白,這是側妃故意任性,反倒顯得王妃無辜忍耐。
想到陸清淺之前所言,他心思一動有了主意:“那乾脆問問周氏和洛氏,若是她們家中也有盆景能進上,正好開個花會,你們一塊兒樂呵樂呵。”
“當真?”陸清淺驚喜的幾乎跳起來,眼珠子一轉,頗有些大膽的建議道:“那要不王爺乾脆再出把子力,從慧妃娘娘那裡求兩盆花魁來如何?倒是時間可以往後推一陣子——橫豎我在家中也並不每年都慶生,乾脆就以賞菊之名府中同樂吧。”
綦燁昭也覺得可行,甚至和王妃單純討好自己相比,陸側妃想的更周全些——蘇月婉是示弱順便給陸清淺拉仇恨,可緩緩卻有心讓他在陛下與母妃跟前小小表明家宅和睦,還製造機會大大方方與兩位庶妃的孃家修補關係。
也難怪她自信要當自己的智囊。綦燁昭忍不住想,都說陸側妃在家中十分受寵,是被衛國公抱在膝上長大的,平日裡與同僚議事也不避著她。今日看來,她當真是個聰慧的,見解眼界不凡,手段更是如羚羊掛角般不露痕跡卻處處妥帖。當真說起來,無論身家背景還是自身能耐,她都比蘇月婉那般一腔真情一往而深更適合當個王府正妃。
最後一個想法冒出來,綦燁昭倒被自己嚇了一跳,趕緊搖搖頭將它晃出去,隨意扯了個話題與她閒聊:“我剛剛進來時,聞到你院子裡似乎有花香味,仔細看卻沒見著什麼花開,不知是何緣故?”
陸清淺便笑:“您也發現了啊?我今兒請安回來也奇怪了許久,在院子裡找了一圈才發現是一株木樨花。雖不明原因,聞著倒是挺舒服。我還想著等哪日有太醫過來請平安脈時讓看一看,若是沒問題的話,就這麼種著吧。”
“木樨?”綦燁昭想了想,似乎院子裡一排花盆裡真有那麼一兩棵,遂挺有興趣的站起來:“去看看,說不得你運氣好,得了什麼稀有的品種。”
陸清淺從善如流的跟著往外走,將他領到挨著東邊牆根的一片空地,那裡的香味幾乎濃郁的化為實質,一頭撞的人心曠神怡頭腦清明。綦燁昭繞著走了兩圈,嘖嘖稱奇道:“確實是木樨樹沒錯,可就這零星幾點子花,能散出這樣濃香的麼?”
側妃娘娘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我早晨回來還沒這麼濃烈呢,怎麼這一會兒又變香了?”
她挺開心的在樹下轉了一圈,裙角擺開優美的弧度,笑嘻嘻的問綦燁昭:“這果真是稀有的珍品吧?我竟從未聽說過呢。”
綦燁昭也不甚明白,卻極愛這種味道,乾脆叫了林公公立時去找相熟的秦太醫過來看看。若是無礙,他就把花樹挪到澄輝院去,平時看文書也能頭腦清明幾分。
陸清淺卻是嘟了嘴:“這可是王妃姐姐送我的,便是要給,我也是給了娘娘去,您怎麼好巧取豪奪呢?”
綦燁昭故作生氣:“這府上什麼不是我的?難不成王妃比我還大些?”
“外院是您的,後院可是王妃的。”陸清淺笑的狡黠:“這叫男主外女主內,我們呆在後院的女子,當然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