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讓他們用顧先生臨終時的相片,刻在碑上的仍舊是當年未到三十的年輕人,眉骨略高,眼窩深邃,看著鏡頭時,只有眼睛深處存著一點溫存意味,唇角向上勾著。
旁人看了照片都詫異,說:“顧總竟然也會笑?”
杜雲停不詫異,拍攝照片的就是他。顧先生彎起眉眼,並不是衝著這一群陌生人笑,只是衝著他笑。
他從口袋裡掏出塊方巾,把男人的碑擦了又擦,擦的光光亮。墓邊空著一塊位置,杜雲停知道,是留給自己的,顧先生走之前,一如既往為他打點好了一切。
他就在這塊位置上坐下來,兩個人離得這麼近,近到他可以把額頭貼上照片裡顧先生的額頭。
風從他頭頂上湧過去,天是那麼高而淡,看不見一片雲。杜雲停的手臂暴露在外頭,被太陽曬的溫暖。
“等久了吧?”他說,將自己手中的登山杖擺好了放在一邊,只靠著那石碑。
“真是抱歉,上一次讓你等了這麼久。”
那得是多少年?得確認多少次?
杜雲停不會再讓顧先生多等。
“這一次,不會啦。”
他小聲地和7777說了最後一句話,隨即安詳地把頭靠在了石碑上。他撫著石碑的背面,隱約好像有熟悉的手臂環過來,將他抱著、擁著。
興許是風,又興許是別的——杜雲停的嘴唇上微微一涼,倒好像被什麼碰過了。他唇角上勾,沒有再睜開眼,做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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