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還能像以前的幾位魁首那樣,不用去邊地,只需要在護軍營裡掛個名領糧餉混日子。
陛下可就在上面看著吶!“
楊懷玉把話說完就帶著蘇眉和鐵心源離開了,只留下一個恨不得把棒子敲在自己頭上的曹八。
滿臉是血的張恭遠掙扎著站起來對曹八道:“少郎君,楊懷玉比我們想象的精明,苦肉計行不通,真是可惜了。”
曹八丟掉桌子腿一屁股坐地上道:“我們什麼都預料到了,就是沒有預料到陛下這一次會如此的憤怒,我姐姐說陛下在後宮暴跳如雷,沒人敢上前說一句為我們解脫的話。
還說西北地我是走定了……很可能還要面臨最恐怖的境遇。
元衡,這一次辛苦你了。”
張恭遠虛弱的道:“這不算什麼,少郎君客氣了,以我之見,楊懷玉的路子其實不錯,少郎君也能走走的。
陛下難得看中武舉,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少郎君在邊地熬過三年,回來之後必定會高升,再加上郎君在後面發力,少郎君非常有可能出任要職。
不像您現在,即便是出仕了,也不過是勳銜,如今東京城中有勳銜的功勳之後多如牛毛,何日才能出頭啊。”
曹芳**一聲道:“這個道理我也知道,可是一想到要去邊地,我渾身的汗毛都能豎起來,那些荒蠻之地豈是我們能去的?”
張恭遠把身子繼續靠近曹芳一些,低聲道:“少郎君忘記了您祖上是怎麼起來的?當初老祖宗東征西討的什麼苦頭沒吃過?
就是因為老祖宗吃夠了苦頭,才有曹家現在的榮耀。
富貴不過三代這句話可不是說說的,而是無數豪門高第用血淚總結出來的一句話。
曹家的富貴到了郎君手上就已經三代了,少郎君您身為第四代,眼看著將門的權勢已經漸漸式微,難道就沒有一點危機嗎?”
曹芳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隨手一棒子打跑了過來看他的夥計,痛苦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後道:“可是去了西北地,真的有可能會沒命啊,要是沒了命,再大的官我們也沒命去當啊。
楊懷玉那個混蛋和我們不同,他在武功上可是真的下過苦功的,我這些年盡他孃的胡混了,要是真上了戰場,就是被西夏人捉去當奴隸的命。”
張恭遠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少郎君難道認為郎君只會讓你一個人去邊地嗎?您難道認為沒有家將護衛,主母捨得讓您去邊地送死?”
曹芳嘆息一聲道:“作繭自縛啊,現在即便是不去西北邊地也不成了,咱們必須將鐵獅子籠絡過來。
在東京我們是天老爺,但是啊,一旦上了戰場,鐵獅子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張恭遠將曹芳扶起來拍著自己的胸脯道:“鐵獅子這種人很好對付,他想要的不過是光宗耀祖,想要憑藉一身的武藝為妻兒博一個好出身。
既然有所求,那就有弱點,高家對他過於苛刻了,少郎君只要放低身姿,禮賢下士,這種人就一定會為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
這件事儘管交給學生去做,少郎君在必要的時候出面就成。”
曹芳點點頭道:“三天,三天後就是真正的大比之時,我要在那個時候看到成效。”
第一一三章龍虎會京師
皇帝的旨意如同一道驚雷在東京城頭炸響,這一道驚雷坑死了無數英雄好漢。
以前大家想著只要幫助自己的主子登上魁首位置之後就可以全身而退,拿著一筆賞賜回家開鏢局的開鏢局,開武館的開武館,變身盜匪的變身盜匪,當山大王的繼續當自己的山大王。
現在不成了,當進京的武舉們知道自己必須走一趟西北邊陲之後,東京城一片譁然。
大家都是奔著榮華富貴來的,誰腦袋被驢踢了才會想著去西北邊地保家衛國。
現在榮華富貴還看不到影子,去西北邊地和西夏擒生軍作戰卻迫在眉睫了。
一些覺得情況不妙的武舉想連夜出東京城,走到城門口才發現,這裡的戒備已經極為森嚴了,捧日軍軍卒扳著一張臉,鐵面無私的厲害,不管是好話說盡還是金銀賄賂都不能從他們手裡撬開一絲絲的縫隙。
事實證明,只要開封府認真辦事了,東京城就是一個固若金湯的巨型堡壘。
架在城頭的八牛弩總能在夜黑風高的晚上射死一些想要綁著繩子偷越城關的人。
被捧日軍捉到的一些武舉,包拯根本就等不到天明,就開刀問斬了,人頭懸掛在城門口,讓任何一個路過城門的人都感覺陰森森的,進入東京城,如同進了地獄。
砍頭沒什麼好說的,偷越城關本身就是嚴重的不能再嚴重的罪行了。不論在哪朝哪代都是斬立決的不赦大罪。
王柔花看著自家被翻得亂糟糟的青菜怒罵道:“出城搜查也就是了,怎麼進城也搜查?冬日裡的青菜本來就嬌嫩,被他們胡亂搜查一番,這還能吃嗎?”
顧大嫂趕緊捂住王柔花的嘴巴道:“鐵娘子啊,可不敢胡說八道,我在開封府任差的侄子說了,給孫羊正店送菜的農戶就多了一句嘴,就被捧日軍的那群丘八用槍桿子當場揍了三十軍棍,別說菜了。連拉車的牛都被那些人拉去給殺了吃肉。
現在捧日軍的丘八兇惡的很,咱們家店鋪可不敢招惹。”
說著話還不停的努嘴巴,店裡就有五六個正在吃豬肉和湯餅的軍卒。
王柔花丟下手裡的爛菜嘆息一口氣道:“看樣子只能做菜粥了。韭菜挑選出來活上雞蛋包餛飩吧,還指望這一茬冬菜賣個好價錢呢,現在全完蛋了。”
說完話氣話,就和顧大嫂她們一起開始收拾這些已經被蹂躪的稀爛的青菜。這可是金貴東西,萬萬不敢浪費了……
從城門口數完人頭回來的鐵心源在吃了一大碗加足了澆頭的湯餅才覺得人生實在是完美無缺了。
上一次看老梁被人家掛起來,給了他心靈上極大地衝擊。
如果這件事和自己無關,別人死成什麼樣子都能笑呵呵的看下去。
問題是自己是老梁的同謀,如果事發,自己也一定會被人家掛在旗杆上風乾了等過年。
因此心中就會產生憤怒。悲傷,甚至同病相憐的感覺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這些不想為國捐軀的武舉被包拯砍掉了腦袋。鐵心源就感受不到任何的悲傷,甚至饒有興趣的觀察了那些表情各異的死人頭之後,還有胃口吃一大碗湯餅。
當然,他不會承認自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之所以會心情不錯,就是因為和他一起去看死人腦袋的人是徹底沒有心肺的小巧兒。
看完死人腦袋之後還能用勺子挖豬腦子吃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更何況小巧兒還一邊吃一邊對顧大嫂的小兒子講述死人腦袋的模樣。
聽得臉色發白的王柔花狠狠的抽了小巧兒一笤帚之後,才讓他閉上了嘴巴。
楊懷玉吃湯餅的時候喜歡加多多的醋。這主要和他祖居河東是有關係的,那個地方的水釀不出來好酒。卻能釀出風味絕佳的醋出來,所以那個地方的人喜歡喝醋,勝過喝酒。
他心情最好的時候就會喝醋,所以當鐵心源看到他抱著醋壺的時候,就知道他的心情一定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