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可世只覺得這山寨裡一片和氣,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夜激戰,到處都還能看到激戰後留下的痕跡,可是山寨內人人都精神飽滿,沒有楊可世在別的地方看到的那種愁眉苦臉、被逼無奈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山寨裡的百姓沒有擔驚受怕,更沒有將剛才寨牆內外的一夜苦戰放在心上。
寨牆下一片混亂不堪,高秉常正在安排人逐一清掃。高遠和周南便請楊可世繼續前行。不遠處,有一處平坦地塊,上面寸草不生。一看便知道是常用來操練堡丁的操場。操場周圍還有幾處石屋,還有一處破敗不堪的像小廟一樣的小屋。
這時候操場上也是熱鬧非凡,只見一隊女子正抬著籮筐、飯盒在操場中擺放著,一些百姓模樣的人,正將盛好的飯一碗碗端給旁邊坐著的那些堡丁。顯然是寨中百姓在後面早已將飯做好,現在抬到這裡,方便這些累了一夜的堡丁就食。
飯是熱的,還有熬的肉湯,到處散發著香氣,楊可世一行人餓了一天一夜了,又連番激戰,早就飢腸轆轆了,現在聞到飯菜香氣,更是不肯邁腿走開,只是楊可世沒有發話,他們誰也沒有去盛飯來吃。周南見楊可世腿上傷重,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便請楊可世先和傷重的宋兵到操場旁邊幾間間石屋中歇息,把其中一間石屋專門給楊可世自己用。著幾間石屋是護家社的人平時操練、值守時休息所用,勤於打掃,經常使用,所以裡面床鋪整潔。
楊可世又累又痛,在親兵扶持下,躺在床上,不由鬆了口氣,只覺得全身散了架子一樣。周南見安頓好楊可世,便對楊可世說道:“楊將軍,我再去看看其他受傷軍爺安置如何,待會兒再讓人送來湯飯,你且稍稍歇息片刻。”
楊可世想起身,被周南按住,微微一笑,說了句“莫要客套”便出去了。楊可世瞪一樣站立服侍他的親兵,說道:“你等又沒有受傷,還不快去幫著照看其他兄弟,累的周家官人跑前跑後的。”
那幾個親兵見楊可世暫且無事,都忙出來,到其他屋子裡看看傷重計程車兵安頓如何。別的屋裡也都是一樣情景,傷重的人都已經被安頓躺下了,尚能活動計程車兵到外面找些熱水,正給這些傷兵擦拭。
周南見這裡不用他照顧,便來到外面,見張義老婆也在,便讓張義老婆找幾個人,為這些宋兵先送些湯飯過來,讓這二百多人也能吃些熱飯。張義老婆為難說道:“大寨主,這些飯食怕連你們都不夠吃,芸兒姑娘帶人從寅時便開始燒飯,也只得這些……”
聽張義老婆這樣一說,周南身邊圍著的宋兵都是滿面的失望,可是人家自己都還不夠吃,自然不能埋怨什麼。
周南聽說高芸帶人一直在做飯,不由眉頭一皺。不過平時做飯也只是做上百十人的,已經是多的了。昨夜與官軍打了一夜,護家社的人全部都上了,寨裡百姓也是跑前跑後,做飯鍋灶小,只能是一點點慢慢做了。
看看身邊這些宋兵渴盼的眼神,周南對張義老婆說道:“這些湯飯分出一半來,抬到這裡,讓這些軍爺也能先墊墊肚子。告訴大夥兒,等會兒還有。”張義老婆也聽說了是這些宋人幫著他們打跑了官軍,聽周南這樣吩咐,趕緊去操場中間,安排去了。旁邊圍著的宋兵聽到周南的話,知道是山寨裡的人餓著肚子勻出來給他們的,齊聲向周南道謝,這要是換在內地,兩軍相守,怕也不會這一部勻出飯食共用。
周南安排好這裡,顧不得自己也沒吃飯,便到寨牆處,去看收拾得情況。進入山寨後,高遠就沒有再陪著楊可世,而是讓周南招呼楊可世一眾,自己跑上寨牆去各處巡查崗哨。雖然官軍逃走了,護家社的人也累了一夜,可寨牆上幾處緊要地方還是要安排人看守的。寨牆上除了派人值守,還有將上面屍體、血跡清理掉,防止鬧瘟疫。高遠上來的時候,屍體都已經抬下去了,正從護寨河中挑水上來清理血汙。高遠又讓人將散落的兵械收攏在一起,統一放到寨牆下一個庫房裡去。張義也在寨牆上,告訴高遠,劉宗旺已經帶人去寨子外面帶人去收攏官軍丟棄的戰馬去了。高遠這才想起自己從了那狗官手裡搶來的那匹烏騅戰馬,告訴張義,讓人好生照看。
這時候周南找過來了,見寨牆上料理的差不多了,便拉著高遠去操場邊的一排房間內看寨中傷員。在房內,寨中所有受傷人員都已包紮停當,老鄭頭和給老鄭頭打下手的幾名虎衛都的兵士正在歇息,包紮過的傷員都躺在房間內的床上靜養。這操場東西兩側都是一樣的房子,今日都改作傷員休養住所,東面是楊可世和他手下的傷員住的,西面這裡便是寨子裡的傷員臨時救治用的。若他們分別回家去住,反倒要累著老鄭頭帶人四下裡一個個醫治。
高遠見老鄭頭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走過去,笑著說道:“老鄭頭,買賣來了,快帶上傢什,這邊還有人等你醫治。”
老鄭頭動也不動,眼睛都不睜開,說道:“莫鬧,寨子裡受傷的總共六十七人,老夫都已治過了。”
高遠仍是笑嘻嘻的說道:“你隨我來便是。”把老鄭頭拽了起來,又喊上那幾個幫手,一邊走,一邊向老鄭頭解釋,老鄭頭這才知道原由。
來到操場東側房內,楊可世和手下受傷重的都在床上躺下,受傷輕的只能坐著,輕重受傷的有七、八十人。老鄭頭被高遠先帶到楊可世的屋子內,正要人拿來藥箱,給床上躺著的人醫治,忽然看到楊可世面容,吃驚問道:“莫不是種老相公手下楊鈐轄?”
楊可世躺在床上,正閉目養神,忽然聽到有人叫他以前官職,睜開眼一看,卻是一名年近五十的老者,面龐清瘦,楊可世端詳之下,忽然說道:“你是……鄭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