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哥,你在易州城裡可熟悉?”周南問道。
高遠坐著無聊,見周南問他,便說道:“熟悉是熟悉,只是不知大郎問易州城做甚?”
周南先不回答高遠的問題,先返身到內室,取出一個瓷瓶,用力拔出木塞,頓時室內瀰漫出一股濃烈酒香。高遠兩眼瞪圓,驚詫問道:“大郎你可是哪裡傷了?”周南拿過一個喝水的淺碗,倒出少半碗,說道:“高大哥,你只說這酒喝著如何?”
高遠裝模作樣的端起碗,先是聞了聞,周南一見,笑道:“高大哥你早就偷喝了不少吧?我這瓶子裡的酒可是有數的。”
高遠先是喝了一大口,然後咂了咂嘴,才說道:“不瞞大郎,那日你給高福這小子治傷,我在外面就聞到老大一股酒香。後來聽妹妹說是費了兩壇酒才製出來的,我就知道是好東西。只可惜太少了。往日偷喝,只敢溼一溼嘴皮,今日才算過癮。”
高芸將飯端了進來,周南忙起身去幫忙,多半年了,他還是不適應坐等著吃飯,還是會去幫高芸做這做那。只是高芸最多讓他幫忙端飯,別的都不許他動手。
今晚是豌豆大麥粥、鹽豉、涼拌苜蓿,擺在桌子上,這是周南最愛吃的,每天喝些粥,吃些新鮮野菜,粗茶淡飯最能養人了。高芸女孩子,自然也不喜歡油膩,唯獨高遠看著直皺眉頭,不過今天有這半碗酒,也算補償了。
周南也不必問了,只看吃飯時高遠端著酒碗不放下的痴迷就知道了,這蒸餾酒正對高遠的口味。
“高大哥,若有十幾罈子這酒,到這易州城裡可能賣個好價?”周南試探著問道。
“大郎,若真有這等好酒,賣到易州只是虧了。”高遠搖搖頭,挾一口鹽豆放進嘴裡。
周南奇怪,問道:“如何就虧了?”
“這易州城,又有幾個有錢的?這上等美酒,若運至幽州城,一罈十斤,一斤定要賣到一百文,那一罈也要足貫錢。”
高芸在一旁道:“哥哥莫說醉話,一罈酒,至多百文,如何能夠賣足貫錢?!”高遠急道:“往日間我與人也同往幽州,城中美酒也見識過,那銀瓶羊羔美酒,一斤便要一百多文錢,大郎這酒,喝入口中,才覺痛快,被城中貴人嘗過,足貫錢是斷不會少的。”
周南也不懂當下這個時代的行情,既然高遠覺得是好酒,那就可以試試了。這蒸餾酒得來又便宜,只是用些糧米、酒麴就成,山寨裡會自己釀酒的不在少數,自己可以向他們收購,加大產量。這蒸餾酒的方法,以前曾告訴過老鄭頭,可以讓老鄭頭指揮蒸餾,做出成品酒,裝入酒罈,封裝好,運到幽州城中售賣。
周南便吃飯,便將釀酒賺錢的想法告訴了高遠兄妹,高遠不論何事,都是支援周南,更何況是釀酒,捎帶著自家還能喝上幾口,當下便拍胸說道:“大郎你若找人在幽州城裡去賣,便交給我,再沒有差錯的。往常在幽州城裡還結識一個開飯莊的朋友,倒是可靠。”高芸這些日子帶人給護家社的兵丁每日做飯,眼看著庫中糧米一日少似一日,也盼著周南這酒能賣些錢。不求一罈酒賣足貫錢,只要稍有盈餘,能為寨子裡賺些口糧錢就知足了。
第二日周南被高遠硬拉著陪他在各處巡視了一遍,又要周南看護家社兵丁列隊操練,雖不甚齊整,倒也頗有氣勢。周南看了會兒,便和高遠招呼一聲,去找老鄭頭。老鄭頭正獨自一人在石屋裡謄寫東西,桌上還放著酒盞,看來是自得其樂。
老鄭頭見是周南,便給周南一個酒盞,讓周南自便,周南也倒了一盞,啜了一口,雖是濁酒,但勝在自然,周南在以前那個時空裡,因為工作性質,沒有少喝酒,喝的多了,也就沒意思了,再加上喝酒喝壞了身體,更是對酒沒了好感。什麼都要有一個度,過了度,就好事變壞事了。金、元統治中原,把北方的烈酒帶入了傳統漢民區,原本以釀造酒為貴的漢人也只得接受這高度烈酒,後來明朝雖然又恢復了甜潤的釀造酒,可是隨著清朝入關,這高度酒又一次佔了上風。好酒自然是好東西,可是越高度酒,喝的越多,越傷身體,倒不如這自釀山酒,雖然寡淡,可是有個意思就行了,再說,喝上兩碗也不傷身體啊。
兩個人邊喝邊閒聊,自然就說起了酒。待聽周南說又要借他的酒,老鄭頭說甚也不借了,只說他也沒有了,這次要借,便該找劉宗旺等人去借。周南才知道,劉宗旺除了幹石匠,也會自己釀酒喝。
周南便問起這釀酒須費多少糧米,釀造多久,他得問清楚了,算算成本,再定賣多少錢。
老鄭頭聽周南問釀酒之事,以為周南要自己釀造,自然樂得教周南,便仔細的給周南說起來:“這釀造酒之法,古書有載,便是將米蒸熟,然後攤開來放涼,再拌上酒麴,使其入味,待米變糟,用酒篩過濾掉,放進罈子裡密封起來,少則仨月,多則數年,這酒便成了。花費麼,也不甚多,粗米二斛,曲一斛,得酒六斛六鬥……”
周南一聽斛、鬥之類,忙打斷老鄭頭,說道:“你只折成錢來算,用幾許錢,可釀酒多少斤?”
老鄭頭拿筆在紙上比劃著算道:“按一石米一貫錢算,粗米兩斛、酒麴一斛,就是三貫錢,得酒六斛六鬥,約為八百斤酒。”
周南點點頭,八百斤酒,可以蒸餾出約三百多斤酒,也就是三十多壇,一罈酒賣一貫錢,三十多壇就是三十多貫。利潤還可以了。
看老鄭頭疑惑看著他,周南便向老鄭頭說了自己釀酒賺錢的想法,老鄭頭這才明白剛才周南讓他算釀酒花費的事。老鄭頭聽周南說的十斤酒大概製出三斤多蒸餾酒,便斷然說道:“如此自然可賺錢。單論這蒸酒,十斤賣一貫錢不算貴。”周南奇怪問道:“你怎知十斤能賣一貫錢?”老鄭頭這才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瞞大郎,那日我也曾偷偷嘗過,實在是好喝。只是大郎你留在我這裡治傷用的,小老兒不敢偷喝完。”
周南不禁為之氣結,這以後賺錢不賺錢的不知道,先喝出兩個酒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