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怕,而是覺得那粥的製作方式實在太過噁心,要我真連著那蟲帶血肉一起吃下去的話……
我覺得胃裡一陣翻騰。
這麼打了個盹,我覺得精神好多了,便悄悄的站起來,儘量保證不驚動女娃,然後向著廚房外面走去。
這地方並沒有電燈,貌似唯一的電器化裝置,便是老頭手裡的乾電池電筒。
還好,我的眼睛在夜裡依稀可見,倒不至於因為看不見路而跌倒。
走了幾步後,我就來到了客廳裡。
客廳空蕩蕩的,我仔細看去,才發現,這客廳裡,除了一條長凳外,什麼也沒有!
這長凳!
我立即想起了在之前村落的時候,坐在上面打盹的那條長凳!
不由自主的,我眯著眼睛,抬頭望上面看去。
我想看看,這屋樑之上,到底有沒有刀痕。
但是沒有屍力後,我的夜視能力實在是大受影響,這種情況下,只能依稀見到屋樑,卻根本看不清上面的狀態。
“咯吱!”
旁邊的臥室裡,發出了一個聲音。
這個咯吱聲,有點像陳舊木頭搖晃的聲音。
木床在用久以後,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接著,傳來老頭低弱的聲音:“是客人麼?”
感情,這老頭兒自己已經在床上睡下了。
我覺得這傢伙對自己的孫女那是一點也不上心啊,將她丟到火堆邊也不管不顧的,還有我這麼一個外人在。
“是我,剛醒,打算出去上個廁所呢。”我說著,隨便編了個謊。
反正半夜裡起夜上廁所,這事怎麼看都正常的很。
老頭兒“恩”了一聲,告訴我:“你自便,這地方反正沒人,門外隨便找地兒解決就行了。”
我也回答了一聲,發現大門只是隨意掩上,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推門的瞬間,我藉著眼睛的餘光,往旁邊的房間裡望了望。
這三間房屋,都沒有安置門,入眼所見,便是一個長長黑黑的東西,架在兩根木凳上。
棺材!
沒錯,在臥室裡,確實放著一口棺材!
我想起了剛才的夢境,心生懷疑:難道現在的環境,正是跟剛才夢境中一樣?
那我,為什麼會從棺材裡出現?
想著這些疑問,我剛推開門,就見到了兩隻綠幽幽的眼睛。
狼?
哦不對,應該是老頭養的那條大黑狗。
大黑狗冷冷盯著我,既沒有對我搖尾巴,也沒有對我狂吠。
這時候的這條狗,看起來竟然有些恐怖的感覺。
我心生戒備,暗自走到旁邊的院落裡,找著一棵樹樁撒了泡尿,這才折回房屋,合上門。
門裡並沒有其他的動靜。
看樣子,老頭也沒打算給我安排睡處——當然了,剛才我倆聊天的時候,他說,他帶著孫女在這裡生活了十多年,顯然也沒有多餘的床鋪被褥。
我重新回到火堆邊,將金絲楠木棺往膝蓋上一橫,盤膝坐了下來。
這是呂霞教我的道門打坐,在坐著的時候,最易拔劍出手,也容易防備躲避,是一種攻守兼備的休息方式。
我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不論是旁邊房間裡的老頭兒,還是這火堆邊的女娃,給我的感覺,那都有些奇怪。
我相信我的直覺。
這兩人,難道都不是“人”?
是鬼,還是……
剛才出去的時候,藉著月色看了看,我大概已經可以確定,現在正是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正是一天裡陰氣最重的時刻。
當然了,這時候,我的【夢境】能力也已經恢復過來,最起碼擁有了一點自保的能力。
要真是鬼的話,那我還不怕了。
我想著,目光在女娃身上停留一會兒,見她怕冷的很,又往火堆里加了兩根木頭,讓火勢旺了點。
這大漠裡過夜,確實有些無法承受。
女娃既沒有睜眼的意思,也沒有跟我說話的意思,身體縮的更緊了。
這種環境下,我根本不敢熟睡,只能半夢半醒,隨時讓身體處於警戒狀態。
就這樣,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
讓我有些想不通的是,老頭既然養狗,卻沒有養雞,這對於農村裡長大的我來說,覺得極為不正常。
要知道,農村裡每家每戶,像雞、狗、貓,這三種動物,基本上是家家都有的。
狗拿來看家護院,貓拿來抓耗子、以免糧食被耗子偷吃,雞則用來打鳴、生蛋。
老頭早早就起來了,這時候正整理行頭,打算出門。
我也打算與他作別,去昨天的那個地方看看情況。
青天白日裡的,我覺得,不論是多厲害的鬼,也不敢出來吧。
“客人,你要去哪兒?”老頭兒換了件破破爛爛的迷彩服,往腰上挎了個水壺,問我。
“去那邊的村落……看看。”
我這話才一出口,就見到老頭兒的臉色變了。
他猶豫一下,指了個方向:“那邊?”
我見他指的,正是我出來的方向,便點了點頭:“是的。”
老頭兒看著我,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看了我半天,讓我覺得有些毛毛的。
看了好一會兒後,他伸出手指,低聲對我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關上門,對我招了招手。
看他的意思,竟然是讓我跟著他走?
這是?
看他的樣子,好像在害怕什麼,不敢大聲說話,擔心被聽到一般。
難道說,這房屋的四周,有……東西?
我想起了昨晚的夢境。
貌似,他知道一點內幕。
我便學著他的樣子,輕手輕腳的跟在他的身後。
奇怪的是,那條大黑狗並沒有跟上來,反而縮在了家門口,看樣子是打算看家護院。
至於老頭的孫女兒,一直蜷縮在火堆邊,那火堆在早上的時候,似乎早就熄滅了。
除了吃飯外,也不見她動,或者上廁所什麼的。
可真是古怪。
我和老頭兒所走的方向,正是昨晚我來的方向。
走了一段距離,大約四五百米後,已經出了白楊林,見到外面的朝陽。
老頭兒這才開口低聲問我:“客人,你昨晚……是不是夢到了什麼詭異的事情?”
他果然知道什麼。
我點點頭,問他:“是的,你知道?”
“你是不是……夢見我的孫女,正在切自己身上的肉?”他又說。
看來,他對這夢境,很理解嘛。
見我確認後,老頭忽然一把蹲在地上,捂著臉就哭了起來。
哭的很傷心。
我一下子有些不理解:這怎麼,說哭就哭了?
老頭一邊哭,一邊用粗糙的大手拍打著旁邊的一棵白楊:“我可憐的孫女嘞!”
“老哥,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也蹲下來,扶著老頭的肩膀,問他。
老頭抽噎著回答我:“你夢到的那個女娃,確實就是我的孫女,唉!她在夢裡割肉,那就是有蟲子在吃她的血肉呢!”
原來是這樣。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
老頭哭了一會兒,收住哭聲,這才問我:“客人,你昨晚,是從那個廢棄村莊裡逃出來的?”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的有些哆嗦。
我想到那個民國女鬼,又想到老頭的孫女,顯然,這二者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
於是我便問他:“老哥,你把這事情,好好跟我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