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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九闕力氣耗盡,終於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可她仍是沒鬆開手中的那把已磨損得不成樣了的鈍刀。

後來九闕問他,當初為什麼會帶她回來。

喻殊想也不想便說,看你可憐。

但在當時,偏偏是她的不可憐,鬼使神差般的,讓他把她帶了回來。

他看中了她永遠燃燒著火光的那雙眼眸,即使後來九闕徹頭徹尾地變了模樣,他也總能在某些時候,恍惚間想起她最初的樣子。

又矮又小,又髒又醜。

偏生動人。

有時他也會撫摸著九闕的臉,想從中看出一點往昔的痕跡,最後只半是嘲諷半是可惜地說:

“九闕,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又或者,綏州那個九闕是假的,如今這個才是真的。

喻殊手上掌握的訊息,足夠拼湊出九闕這一路清晰的足跡。

五皇子祁溟在西羌為質子,喻殊在西羌遇見九闕。

每當祁溟那邊將要有什麼較大的動靜時,九闕總能收到來自西羌的一封密信。

平日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九闕,卻時刻暗中關注著祁國宮中的變動。

九闕在壇場給祁宣帝擋下一箭後,祁溟回來了。

晏遲將所有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數出來,很認真地看著喻殊:

“當初多少人勸你不要帶她回來,你不聽。後來多少人勸你不要太寵著她,你也不聽。”

“如今我勸你趁早殺了她以絕後患,你還不聽嗎?”

“是,九闕是還沒對你造成多大的威脅,但你和祁溟遲早是要對上的。一旦你與祁溟對上,九闕她會幫你嗎?”

“你這麼多年的苦心謀劃,不可能為了她——”

棋盤突然被掀翻在地,發出一聲巨響,棋子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

晏遲的話音猝不及防地止住,他看向坐在對面巋然不動的喻殊,一臉的不可置信。

喻殊風輕雲淡地撣了撣袖子,彷彿方才掀了棋盤的人不是他,他伸手指了指一地狼藉,聲音堪稱溫和,“晏遲,我看你閒得很,幫著收拾吧。”

“行,行行行。”晏遲閉了閉眼,“我知道你不是色迷心竅的人,只是真的沒有必要因為一件曾經沒有完成的事情,將這份特殊的關照給九闕。”

喻殊又隨手往地上扔了幾顆棋子。

晏遲認命地站起身,出門去找笤帚了,他推門的前一刻,聽見喻殊的聲音:

“我心中有數。”

有數就好。

晏遲嘆息著推開門,拿起門邊放著的笤帚。

第十七章選擇< 百音寂(大了個萱)|PO18臉紅心跳

來源網址: /books/670114/articles/7691000

第十七章選擇

杏花樓的雅間佈置得十分精巧講究,厚重的紅木矮几、散排的雅玩字畫、垛堞的小小山石都算不得稀奇,牆上掛著的一幅水墨山川圖,用墨恰到好處,筆法富於變化,縱放磅礴,生意無窮,可見出自名家之手。

祁溟見九闕時不時盯著牆上的畫看,溫和開口:

“你喜歡這幅畫?”

九闕搖了搖頭,“只是覺得眼熟,我見過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

“你在哪裡見過?”祁溟似是來了興趣,“這畫出自前朝畫師阮勘之手,千金難求,杏花樓這幅只是仿品,我也沒見過真跡。”

他是不該見過真跡。

九闕見過的那幅,就掛在喻殊的書房裡。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恰好有一次喻殊把她壓在書房的桌子上,掐著她的腰深深地進入她的身體,她在高潮的餘韻下抬起頭,朦朧的視線中,正前方正好就是這幅畫。

那時喻殊還咬著她的耳朵說了一句,“屋裡有幅春宮圖,畫上的姿態與我們一般無二,一會兒找出來給你看看。”

吐息溫熱,言猶在耳。

九闕心中一顫,將腦中那些淫亂的畫面趕了出去,對著祁溟笑了一下,“不記得在哪見過了。可能在我看來,這些水墨山川圖,都長得差不太多。”

幸而祁溟不似祁滄一般喜歡刨根究底,這個話題到這裡便止住了。

他們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九闕有許多問題想問,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知道在西羌的日子是多麼的暗無天日,以至於她始終不能原諒那個離開祁溟、獨自回到祁國的自己。

幾乎每一天,她都在想,為了讓他能從西羌回來,她可以不計代價,哪怕是以命相搏。

欠他的,她該還。

可當他真的回來了,她內心一陣狂喜過後,接踵而至的是難以言述的空虛。

時至今日,她的任務完成了。

某些事情,似乎也即將宣告結束。

她抬眸看著祁溟,目光有些迷茫,“……你回來了,我去哪裡?”

“我問過你,要不要同我一起並肩而戰、離開西羌,你同意了。”

祁溟對她溫柔地笑著,還是當初那個柔軟無害的少年,眉眼卻在時光的推磨下,多了幾分不容拒絕的堅韌:“如今我們履行了當時的諾言,我再問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守護這祁國的江山,你願不願意?”

——你願不願意?

他問得虔誠。

九闕是多聰明的人。

她立刻就能從這充滿了誘惑的邀約中,聽出祁溟的弦外之音。

從他先前的那些舉動,她也能判斷出,他想回祁國,不單單只是為了回來,更是為了登臨祁國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所謂一同守護祁國的江山,無非是讓她助他成為祁國的君主。

凡事都有代價,祁溟所付出的代價,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若是答應了祁溟,也得付出代價。

這代價很簡單,與稱帝的千秋大業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

她沒法再做喻殊懷中撒嬌賣乖的小姑娘了。

可她猶豫了。

這是她第二次因為喻殊而感到猶豫。

第一次猶豫,讓她之後在愧疚與痛苦之中被反覆捶打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

她萬不該第二次再做出錯誤的選擇。

可她還是聽見了自己內心動搖的聲音,微弱,但很清晰。

也許有朝一日,會振聾發聵。

祁溟似已默認了她同意自己的提議,繼續說道:

“小九,你回到百音閣後,我會與你繼續互通訊息。”

“喻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跟在他身邊,若有異常,告訴我便好。”

九闕低聲說:“喻殊從未信過我,他不會讓我知道的。”

祁溟伸出手,用溫熱的手心覆住九闕發涼的手背,“……喻殊此人生性多疑,城府極深,讓他相信你,是不容易,但小九你總會出乎我的意料。我讓你設法入宮,你卻跟去了壇場,還替父皇擋下一箭,我才能這樣快就回來,你一直都能做得很好。”

九闕咬緊了下唇,緊緊盯著祁溟,“我不能跟著你嗎?”

一切都彷彿和五年前如出一轍。

五年前,身量未足的小姑娘不知哪來的力氣,一直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問他:“祁溟,我不能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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