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2-04 21: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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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莉莉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鐘才起床，她說這麼多天來昨晚是睡得最好的一次，看上去氣色好了許多。我問莉莉身體怎麼樣了？她一下了眼淚就湧了出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了，我不會安慰人，只有扯了張紙巾遞給她擦眼淚。

酒席就擺在我們家與堂叔家之間的空地上，我數了一下，只有十六桌，比我估計的少了四桌。這已經算不錯了，這個村這幾年搬出去有不少戶人家，剩下不到十戶，我們家的親戚不多，嫡親的都在外面工作，所以請到的客人就少了。

媽媽終於回來了，還背上她兩歲多的小外甥，即我的小表弟。其實我讀大四那年春節回過家，算起來，我有將近兩年沒見到媽媽了，兩年時間媽媽蒼老了許多，完全不像四十六、七歲的人，苦命啊，媽媽！唯一使我得到安慰的地方，是媽媽也懂得臭美，染了一頭黑髮，但是黑得不自然，顯然是用低檔的染髮劑。

媽媽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兒媳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喜悅，她也不善於人際間交往辭令，她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紅包，塞到莉莉的手裡。我正想攔住，已經來不及了，莉莉接過紅包，說聲“謝謝媽”就進了房間。家婆第一次見媳婦，紅包是要給的，但媽媽生活那麼困難，這是打腫臉充胖子，因為這是禮儀啊！莉莉走出房間，將一個更大的紅包塞到老媽手中，說：“媽，這是我們給小表弟的，請你代收吧！”

莉莉這一著做得非常好，她以給小表弟紅包的名義，其實是給媽媽的，能幫一點算一點，媽媽的負擔是夠重的了。

老爸見我媽這個時候回來，猜想一定是天還沒有亮顧不上吃早餐就趕來了，煮了一大鍋粉條，放了肉和雞蛋，莉莉連忙說：“媽，你餓了你先吃吧，我來喂小表弟。”

時間過得差不多了，我和老爸換上新衣服，我依然穿那套一千八的西裝，老爸則全套迷彩服解放鞋，我說老爸呀今天是你兒子的大喜日子，你幹嘛不穿好一點的衣服？老爸說，兒子呀得了吧，咱爺倆都是穿起龍袍也不像太子的人，穿得乾淨一些就是了。確實是這樣，我們湘西人穿西裝不大好看，有些人甚至穿起皺巴巴的低檔地攤貨，更加不像太子，活像個叫化子。莉莉只是經過簡單的梳頭淡淡的化妝，還是穿那件粉色織錦，盡顯原始的自然美。

開始有客人來賀喜了，堂哥勇在我們家大門口擺了一張小桌子，專門收管客人們送來的紅包並作登記。我們農村不像城裡人那樣，新郎和新娘要站在門口捧著香菸和糖餅瓜子招呼客人，而是直接到桌邊給客人敬茶送煙。

忽然莉莉問我，今天有沒有人來搞什麼婚鬧？我說有呀，喝酒前有人來婚鬧，晚上就鬧洞房，搞得翻天覆地、昏頭轉向、狼狽不堪。莉莉說：“搞這些名堂，我最怕了，有什麼辦法能阻止他們胡鬧呢？”

我還沒有答話，老媽搶著說了：“最討嫌搞這些東西，年青人吃飽飯沒事幹，最缺德的是他們整新郎新娘就算了，還要整到家公家婆頭上……”

“老媽，要是他們整到你頭上，你怎麼辦呢？”我問。

“我肯定要反臉，我要罵人呀，你要搞就回你家搞你父母去，搞出人命我不管，你們別來我們家搞，我們家不興這一套。”老媽說。

“年青人要熱鬧要刺激，當然要搞咯，現在不同了，不熱熱鬧鬧怎麼像結婚？”老爸說。

“我惹不起，我躲得起，我不像你們那樣瘋瘋癲癲的。”老媽越說越大聲：“兒子這次請的結婚酒，我以為請五六桌酒就夠了，想不到請十幾二十桌，有多少個是真正的親戚來？擺什麼闊氣？我一分錢掰成兩半來花，你們就這樣大手大腳？”

老媽的脾氣真是古怪，三言兩句不合可能會吵起來，老爸一個人只得走出門外，他是避讓老媽的。

鄔大哥點燃了一大串鞭炮，拉開了我的婚禮儀式的序幕。我望出門外，周扒皮已經領著他那幫蝦兵蟹將來到了，我瞥了一眼，他們何止二十個人？看來這熱鬧玩大了。

硝煙過後，老爸對我們說：“我們出去迎客吧。”

我不想那麼早就出去迎客，我想再等一會兒，周扒皮的人馬正在摩拳擦掌，我等客人來得更多的時候開始婚鬧，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出醜”，這才叫過癮。

我跟老爸和莉莉出門之後，又打轉回來，對老媽說：“媽，我們還是去迎客吧，這是傳統。”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不能讓他們這些人把我鬧婚鬧死人。”老媽說。

“你怎麼知道他們來鬧婚的呢？”我問。

“我剛要進家的時候，在門口鄔繼崽他對我說的。”老媽說：“你看，酒席邊那幫年青人來勢洶洶的，不是來婚鬧的是什麼？我看他們沒有一個是好人。”

“這喜慶總得過這一關呀！”堂哥勇在旁邊也說。

“我躲，躲到你們家去不成嗎？他們能奈我什麼何？”老媽說著，收拾她的揹簍，從後門走出去。

看來老媽不會回心轉意的了，我對鄔大哥說：“你跟我媽到我堂叔那邊走一趟，看樣子她可能不吃飯就走人，要是她真的要走的話，也沒辦法，只能這樣了，你給她打包多一些雞鴨魚肉送她到小鎮，讓她自己等車吧。”

鄔大哥走沒多久又回來了，他說，莉莉讓周扒皮那幫人鬧得慘了，給他們點菸，剛打燃火機就給他們吹滅，接著再次打火也讓他們吹滅，一根菸也點不了，他們在一旁哈哈大笑。鄔大哥說著，要我出去給莉莉解圍。正想出門，周扒皮一個人進來了，我趕緊對他說，今天新娘身體欠隹，你們要悠著點。周扒皮嘻皮笑臉地說，我是來揪你出去的，少了你新娘就受苦了，嘻嘻。

莉莉被捉弄得昏頭轉向，我的到來，她把打火機交給我，我接過打火機，吼道，誰抽菸？我給你點火。說著，我趁他們低頭想接火的時候，我把打火機對著他的鼻子打著了火，讓火焰直衝他的鼻子，令他大叫起來，痛快！

“有你這樣給客人點菸的嗎？”小青年說。

“有你這樣抽菸的嗎？”我笑著說。

“好啊！你燒我鼻子，呆會我燒你的命根子，叫你上得了床爬不了山，呵呵！”

哎喲，要悠著點的人是我哩，我只好裝出笑容說：“NO，NO，NO，是我的手在發抖，請原諒啊！”

“少廢話！”周扒皮開聲了：“請大家靜靜！我宣佈，婚禮正式開始，請新郎和新娘，以及高堂上場！”

“你也少羅嗦，快點叫新郎新娘介紹戀愛經過，叫他們當著鄉親們熱情擁抱、親嘴！同一個時刻咬一個蘋果！”這時候客人漸漸多了，有人叫道。

“嗨，你這個老土，你說的這些形式早已過時了，現在都21世紀一O年代中期了，還搞這老一套的東西？不！我們要來就來一點新鮮的、有時代感的玩法，這才對得住新郎和新娘，你們說是不？”周扒皮話剛落音，大家歡呼起來。

我按耐不住內心的興奮，我活了24年了，這回是我讓人翹首以待的時候了，我要好好地表現自己，我就是要與眾不同。我心裡在盤算著，只要周扒皮按照我和他敲定的婚鬧方案去做，我這回是出足風頭，讓人們在腦子裡記住久遠更久遠。

周扒皮對客人們說，你們要大聲喊、要鬧、要鼓掌、要吹口哨、要吆喝，使整個氣氛搞得更熱烈更高漲，不要怕天崩地裂。周扒皮上竄下跳，活像馬戲團裡的小丑，我覺得我用人是用對了，我心裡對周扒皮大喊，放心地鬧吧，我這回靠你的了！

日期：2017-02-04 21:21:54

周扒皮讓客人們退了幾步，圍觀也有一個合適的位置。我看著莉莉，她有點不安的情緒，我鼓勵她，不要緊，他們只是鬧一會兒，鄉下的婚禮就是圖個熱鬧，你給我挺住就成了。

周扒皮突然問，家婆大人呢？幹嘛躲在家裡不敢出來？有人說，她已經跑下山了。周扒皮說，也好，她那份福氣就讓他們三人分享吧！周扒皮讓我和莉莉還有老爸站在一列，然後問莉莉：“請問新娘，如果晚上突然停電，你要是上錯了床你能分辨出誰是你的老公嗎？他們兩人的體型差不多，味道也差不多呀。”

“不會停電的，這我知道。”莉莉說。

“今晚就試試看，我們把你們家的電線都割了。”

“我們等不及了，我提議，要試現在就試，拿一塊黑布來蒙上新娘的眼睛，就當現在是黑夜，好不好？”有人說。

客人們都說好，我馬上說：“新娘不會上錯床的，就是停電了，我們家也有蠟燭。”

“我沒問你，你靠邊一點。”周扒皮說著，叫人用黑布蒙上莉莉的眼睛，叫我和老爸遠離莉莉五米左右，這時，客人們開始騷動了。

周扒皮這一著在我的方案裡是沒有的，是他加上去的，我真擔心莉莉辨錯人鬧出洋相，我連忙向周扒皮使眼色別這麼搞，可週扒皮一點也不理睬我。

我和老爸傻呆呆地站著，由周扒皮擺佈我們，他先問我們“晚上你們是穿衣服穿成這個樣子睡覺的嗎？”我們說“不是。”

“那趕快脫衣服呀，往常是怎樣睡現在就怎樣睡，要真實一些。”在周扒皮的指揮下，我和老爸脫得只穿一條丨內丨褲。還不行，為了更逼真，最後連鞋子也脫了。

周扒皮宣佈規則，其中一條就是莉莉確定誰是新郎，他就抱得美人歸來，呵呵！

客人們在看熱鬧，我感覺到我們一家人讓周扒皮耍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的箭，死就死這一回了，要是耍賴臭更加沒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