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2-03 20:3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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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是老爸來電話才起床的，當我帶著鄔大哥到家時，老爸和我堂哥勇已經把大床拆散，正在打包，家裡好的壞的草蓆都用上了。

堂哥勇見鄔大哥到來，看著他問道：“鄔巫繼，你怎麼又到這兒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我來幫忙犯著你了？”鄔大哥反問堂哥。

“能來，怎麼不能來？我是說，你不是做上門女婿了嗎？怎麼有空來幫忙？新娘子會放過你嗎？呵呵！”

我堂哥這一說，鄔大哥馬上臉紅起來，默默地接過老爸手中的繩子操起活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鄔大哥的樣子這麼難堪，他好像做了一件虧心事一樣，不敢說話。我對這方面是很敏感的，莫非鄔大哥要結婚？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對他的感情是另外一回事了，心裡想著抓緊機會跟堂哥勇打聽鄔大哥要結婚這件事。

堂哥勇只顧幹活，沒有注意到鄔大哥心情的變化，繼續說道：“什麼時候正式辦入贅酒席？要不要老兄去幫忙殺豬呀？”

鄔大哥臉更紅了，老爸覺得不妥，馬上來給鄔大哥解圍，說：“請大家注意聽我說一聲，待會託運好之後，我請大家吃館子，你們想喝什麼酒？”

“隨便，有酒喝就行了，鎮上賣的所謂名牌酒都是假冒劣，喝多兩杯要你睡個一天一夜還起不來。”堂哥勇說。

“喝啤酒算了，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喝啤酒又不會醉人。”我說。

“叫我喝啤酒？憑什麼喝馬尿呀？你喝我那份好了，還是喝本地糯米酒好，實際一些，啷個啷哼醉。”堂哥勇說。

屋子裡終於有些氣氛了，為了挑起鄔大哥的情緒，我對他說：“那天在山上喝你那些陳年封缸苗家糯米酒才好喝，夠醇，帶勁！”

“什麼叫陳年封缸？你懂個屁！少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在這亂瞎掰！”堂哥勇說。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中，大床很快就打包好了。大床被拆分成四大件，每件足有一百多斤重，綁在竹簍上背出山，只有湘西的漢子才有這個本事。

現在鎮上又新開張一家託運公司，是私人老闆的，老爸只相信汽車站的託運部，由我填單，收件人是柴馥莉。

堂哥勇是一個嘴巴不停的人，看著託運單說：“我弟媳姓柴哪！”

“她不姓柴難道你叫她姓木？”我笑著說。

“柴米油鹽醬醋茶……”堂哥勇一邊無厘頭地念著一邊跟我們一起進飯館。我老爸在鎮上呆有二十多年了，對鎮上非常熟悉，上的飯館他說是鎮上名氣最大的，我看也不怎麼樣，這樣的飯館別說在長沙，就是在我們縣城，也非常一般。但對於我們四個人來說，可能是第一次在鎮上進這樣“高階”的飯館了。

菜和酒水是老爸點的，很豐盛，是感謝堂哥勇和鄔大哥的幫忙，特別是堂哥勇，老爸進城後，我們家屋前屋後、屋裡屋外都要他照顧了。

這家飯館的味道果真不錯，堂哥勇吃得很起勁，他和我、鄔大哥還有我老爸，四個人都一樣，都是大食鬼，今天可以鬆開皮帶大快朵頤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老爸叫我們三人慢慢吃，他要坐中巴到縣城，我見我爸有點醉意，提出送他到汽車站。沒想堂哥勇阻攔我，說你們兩父子都走了誰買單呀？他對鄔大哥說：“還是你送我叔上車吧？我抓住我弟在這，老弟你別想跑！”

包廂裡只剩下堂哥勇和我兩個人，這是最好不過的了，一路上我想找機會跟他打聽鄔大哥要上門入贅的事都沒機會，這不？機會來了。我把椅子挪近堂哥勇，問道：“哥，你聽誰說鄔巫繼要做上門女婿？”

“聽誰說？我是聽賊頭鄔的嫂子說的，就在大前天。”

“她怎麼說？”我又問。

“大前天我來鎮上有事，碰到賊頭鄔的嫂子，她說她小叔子有物件了，入贅到女方家，那女的是米鋪的老闆，有錢哪！我小叔子一下子掉進錢缸裡了，見面第一天就上床睡覺，你看，一個乾柴，一個烈火，多急哪！”

堂哥勇講得有模有樣又生動，一股失落的感覺頓時湧上我心頭來，我問：“她還說什麼？說到鄔巫繼準備幾時辦婚禮了沒有？”

“怎麼了？賊頭鄔是你什麼人，你這麼關心他？”

“我不過問問而已，他結不結婚頭我屁事。”

“老弟呀，莫怪老哥不提醒你，你這兩次回鄉，呆在山上跟他鬼混些什麼呀？兩個人整天光著屁股滿山遊，癲來癲去，他愛光屁股你也愛光屁股？神經病！他整天一絲不掛是對社會不滿，他破罐破摔，你是國家幹部，你跟他久了，小心他教你去做賊！”堂哥勇說。

“哥，你不要誤會，我上山是跟他採野生鐵皮石斛，是我岳父要的，採了好幾天還不夠呢。”我說：“哥，你不要老是叫他做賊頭鄔，他不是洗手不幹了嗎？村裡也沒聽誰說家裡給他偷了東西。”

“做賊的兔子不吃窩邊草，他敢偷本村的嗎？洗手不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去年在別的村偷豬崽時給人家逮住了，把他剝得一絲不掛綁在電線杆前示眾，他的賊性改了嗎？他為什麼不敢搬到鎮上住是他羞於見人！像他這樣挨勞改過的人，現在有女人接納他，算他的太公太婆的山墳葬得正了。”

這是堂哥勇看到鄔大哥的一面，我看到的是另一面，我看到他是黑人黑戶掙扎在社會最低層飽受岐視飽受磨難那一面，正是鄔大哥的頑強抗掙造就他堅韌不拔，勇於求生的鐵血性格。當我想象鄔大哥那天被五花大綁曬光豬示眾受到的屈辱，他能挺得住，他是何等的堅強，何等的壯烈啊！想到這，我的下部又充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