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小心玻璃。”
我爸緩緩抬頭,目光觸及我的時候,眼眶裡滿是淚水在打轉。
我注意到林駿也來到廚房門口,我爸的傷感情緒,應該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曉笛,說實話,你結婚的時候,已經是我一輩子最難過的時候了。沒想到,這才半年不到,我……”
我爸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上前抱著我爸,鼻子一酸,忍不住哭道:“爸,女兒已經長大了,你別操心。我會過得更好的。”
我爸背對著我擦拭眼淚,拍拍緊摟著他的手,哭得比我還難過。
和我爸聊了一會兒,林駿準備走了,我爸讓我送他出小區。我領著他坐電梯下樓。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不過大城市的夜晚熱鬧非凡,小區中心的花園裡還有一幫老人在跳廣場舞,我們兩個在熱鬧的“最炫民族風”舞曲當中穿梭而過。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之間,我感覺整個身體被人猛地拖拽了一下,往後倒退了兩步。
我定睛一看,是婆婆,她有力的雙手,竟然死死地抓著我的手臂不放。
“好啊你杜曉笛,你個千人壓萬人騎的騷蹄子,你敢揹著我兒子在這裡偷漢子?被我逮個正著,我看你有什麼話說。”
這話一出,我和林駿徹底懵住了。
“你放開我!”
我朝著婆婆喊了一聲,可她當做如無其事一樣,一雙枯槁卻蠻力十足的手像是鉗子似的牢牢鎖住我的臂膀,讓我走也不是,留也不得。
“大家快來看啊!這個女人,跟我兒子結婚剛半年呢,大晚上的不回家,就在這裡偷人,騷蹄子、爛貨、臭不要臉。”
突然之間,原本被狂熱音浪覆蓋住的小廣場,也不知道是誰把音響給關了,頓時一片死寂。
周圍跳舞的都是跟婆婆差不多年齡的婦女大媽,很多都是我爸認識的街坊鄰居,更要命的是,這些人思想傳統,一聽見這種敏感的話題立馬就湊過來看熱鬧,時不時還要指指點點。
一下子我們三個就被幾十個老太婆圍觀。
婆婆嘴角露出一絲興奮,對著人群就是各種詆譭我和林駿。先是罵我,那用詞可恨了,什麼不守婦道、水性楊花呀,但凡她知道的髒詞都用上了。
而到了林駿那邊,她仗著周圍人多,公然指著林駿的鼻子罵道:
“這個狗東西,偷了我兒子的女人,還敢動手打我兒子,你們評評理,這兩個人還怎麼有臉待在這裡呀!”
我腦子一片混亂,不過仔細冷靜下來,也不難看出,這裡面有古怪。
婆婆一個鄉下女人,再怎麼膽大,再怎麼護犢心切,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弄這麼一出。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幫她想主意。
我腦海中裡冒出兩個人選,一個葉聰,為了財產分割更有優勢。
第二個人選,自然是林曼無疑。而且目前來看,林曼的可能性更大。
我焦急地和婆婆掙扎,看向一旁的林駿,他被破罐子破摔的婆婆指著怒罵,卻是一如既往地沉定自若,就這麼冷冷地盯著婆婆。
我忍不下去了,奮力將婆婆拉過來,在她耳邊沉聲問道:
“是誰讓你來的?是你兒子,還是林曼?”
婆婆上一秒還一臉怒容,卻突然切換成一副小人得勢的笑臉。
“誰也不是,我自己來的。”
“你最好給我閉嘴,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婆婆故意裝作惶恐的模樣,鬆開我的手往後退一步,扯著嗓子喊道:
“這賤貨要打人了,她敢打我這個婆婆,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婆婆是想要不遺餘力地把我搞臭,下一秒,她竟然就這麼躺在地上打滾。
“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我那個氣呀,簡直肺都快炸了。我隨便在廣場的地上抓一瓶礦泉水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擰開蓋子,把水潑到她的臉上。
“啊……你……”
我蹲下來看著落湯雞一樣的婆婆,淡淡說道:“我無所謂,不過你要搞清楚,你是在丟你兒子的臉。這些難道需要我來教你嗎?你都活了這把歲數了。這些街坊鄰居,都是認識你兒子的人,平時葉聰過來看我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讓他以後還怎麼有臉?你不是最注重臉面的嗎?怎麼?這會兒把自己兒子的臉當做屁股來使喚了?你這媽當得可真行。”
婆婆一臉怨氣瞪著我,看那架勢,恨不得將我生吞了。
不過就在這時,林駿開始有動作了,在婆婆繼續撒潑之前,林駿提了提西裝的褲腳,蹲下來在婆婆耳邊低聲嘀咕了兩聲。
不知道他對婆婆說了什麼,只知道在廣場昏黃色的路燈下邊,婆婆表情變得異常恐慌。
她一個鄉下女人,再怎麼惡劣,也只有欺負欺負我這種不敢對長輩動手的小女人,可在林駿面前,她就是一條老泥鰍,掀不起大浪。
林駿手肘靠在大腿上蹲著,雙目自信地盯著婆婆,嘴裡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婆婆的手指頭在林駿的面前掂量幾下,爬起來乾脆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轉身擠出了人群。
“曉笛,這個女人誰啊?”
跟我爸關係比較好的蘭姐,就住在我們同一棟樓,是人群中第一個開口詢問的。
我勉強地笑著說道:“別理她,發了瘋的女人。”
人群散後,我瞥了林駿一眼,他雙說插在褲袋裡,挺立而從容,好像時候沒有因為剛才婆婆的舉動而影響了心情。
可我的心情卻是大受影響,畢竟這麼鬧過,我還是要跟林駿保持一點距離,免得落人口實。
和林駿寒暄了一聲:“我先走了。”
轉身快步朝著小區門口而去。
這一出去,還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回家?跟那個惡婆婆,還有那個完全不站在我這邊的傀儡兒子,再加上一個我恨之入骨的小三林曼。
現在那個家對我而言,空有四堵牆,卻是沒有一點令人想念的感覺。
我在馬路邊上慢慢走著,雙說緊緊抓住包包的帶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自己好孤單,好像除了湯麗菲之外,一下子整個世界都空了。
“嗶嗶!”
正當我出身發呆的時候,身手一束燈光照過來,一輛黑色的奧迪商務車緩緩開到我旁邊,車窗滑下來,正是林駿。
他弓著背朝我瞄過來,暖和一笑:
“曉笛,上車,我帶你回去。”
我深吸一口氣,搖頭說道: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先不回家。”
說完正好有一輛計程車從後面開過來,看到顯示空車,我招招手,計程車停在林駿的車前方,我想林駿揮揮手,上了計程車。
車子停了一會兒,司機在等著。我扭頭看了一眼,林駿的車也沒動。
“去哪裡小姐?”
我腦海裡搜尋了一遍,隨口說道:“呃,去酒吧街。”
“好嘞!”
我將頭髮往額頭一抹,靠在皮椅上眯著。
車子開了一段路,一個衝動讓我扭頭看一眼,這一看,有些彷徨,林駿的車,沒再跟了。
也好,心安了,沒有什麼,去放空自己,喝點酒,澆澆愁。
一路開過了很多安靜的地方,酒吧街自然是最熱鬧的,因為這裡聚集了整座城市的慾望、不滿、憂愁、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