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像給抹了白油漆,旋即又漸漸轉黑。
方叢:“你走!”
助理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兩手拎著兩隻鼓囊囊的環保袋:“不好意思,這是方總的……”
方叢一張臉黑得要殺人似的。
方靖堯躺在沙發上打電話,聽見也沒理。
方叢看他不管,氣勢更兇,“馬上走,再也不許來。”
助理臉色也不大好了:“這位弟弟,我是方總的助理,方總讓我送零食過來,你這樣……”
話沒說完,兩袋零食已經到了方叢手裡。
助理:“……”
方叢:“你可以走了。”
助理:“……方……”
方叢:“謝謝。”
“哐當”一響,門重新關上,方叢對著黑黢黢的門看了半晌,深吸兩口氣,才轉回客廳。
方靖堯已經通完電話,正對著手機忙,等他坐下,頭也不抬地道:“還挺有禮貌。”
方叢一雙眼睛還跟銅鈴似的瞪著,也不搭方靖堯的話,從一隻環保袋裡隨手拿了只東西出來,剛要撕包裝,方靖堯忽然打岔:“巧克力,別吃。”
方叢停手一看,還真是巧克力。
“他居然給我買巧克力!”幾乎要跳起來了。
方靖堯道:“想太多,誰會知道這是給一頭狼買吃的。”
方叢還是氣了好一會,又撓沙發又抓腦袋,方靖堯多留意了一下,見他指甲不長,就由他去了。
又發了幾條簡訊,方靖堯將手機往身邊一放,靠著抱枕磕眼假寐。
方叢氣夠了,翻了一個蘋果,連皮帶肉一起吃下肚,留下兩個指頭那麼一點大的核,就往方靖堯躺的沙發挪去,也不出聲,就這麼看方靖堯睡覺。
大約五分鐘過去,方靖堯眼珠滾動兩下,嘴角一牽,忽然笑了。
方叢見他眼睫跳動,心裡癢到不行,伸手去摸。
方靖堯沒躲,任他摸了他的眼睫幾下,才捉住他手腕,道:“別看著我,睡不著。”
方叢道:“那我幹什麼。”
方靖堯:“睡覺。”
方叢:“你總是叫我睡覺。”
方靖堯:“……”
剛剛還在談工作的人,現在就被一頭混吃混喝的狼給鄙視了。
不等方靖堯開口,方叢自己轉了話茬。
“你的助理,就是那天要和你做愛的人。”
方靖堯道:“不錯,還知道‘做愛’。”
方叢一臉莫名其妙:“我是成年狼。”
方靖堯沒說本以為他會說“交配”。
對於這頭狼的文化水平,他每每有所改觀,就總會被一句“捅屁股”打回原形。
方靖堯睜開眼睛,從沙發上坐起來,捏了捏鼻樑,道:“給我接杯水過來。”頓了頓,“飲水機。”
前天他從公司回來,不見狼在客廳,去狗屋和臥室都找不見,一進廚房,見他貓著高高大大的身子,正湊著水龍頭喝水。當然,立馬就被方靖堯揪著衣領帶回客廳教育了。方靖堯沒帶過孩子,連寵物都是頭一次養,自然沒想到這麼多細微之處,方叢已經是第三次變人形,他居然才發現這倒黴孩子還經常喝漂白粉水。
方叢不是不知道飲水機,見方靖堯用的次數也多了,也喝過方靖堯倒的水,卻還是喜歡往水池裡蹭。被方靖堯扔了臉色,才乖乖改過。
眼下,捧著方靖堯的杯子給他接來一杯熱的,還低頭吹了幾口氣。
方靖堯笑起來,下意識便往他後腦勺上揉了兩下。
方叢被揉得心猿意馬,也不提那助理的事了,咧著嘴看方靖堯喝完水,又接來一杯,方靖堯看他一雙眼睛雪亮雪亮的,沉吟片刻,硬生生又喝下一杯。末了,特意交代他坐好,不許再去添。
6
方叢還知道人類會過年,知道過年要炸鞭炮,吃餃子。
“不怕冷,過年吃餃子,看來還是頭北方狼。”
年假第一天,鐘點工也走了,方靖堯親自下廚,煮了一鍋餃子。方叢吃了四十幾個還喊餓,方靖堯又去給他煮,兩人便在廚房裡聊了起來。
方靖堯說完這句,等了好一會,餃子都飄上水面了,還沒等到答音,覺得稀奇,扭頭去看方叢,見他劍眉擰打,一手摁著頭,十分痛苦的模樣,登時也略微變了臉色。
“頭痛?”
方叢道:“我好像就是住北邊的,但和這裡又不太一樣。”
方靖堯神色緩和,拍拍他的腦袋,道:“北方也有很多地方,森林,草原,萬一你是草原狼呢?”
方叢似乎稍有緩解了,神態緩和了些,放下手,腦袋卻還往方靖堯手心裡蹭,“不是草原。”
方靖堯嘴角一牽,笑道:“那沒準是東北狼,不過聽你口音不像。”
方叢道:“眼睛一閉,一增,一天過去了,哈~眼睛一閉,不增,一輩子過去了,哈~”
方靖堯手還按著他腦袋,見他也不疼了,隨手往上面招呼了一下,“少看這些節目。”
方叢道:“那看什麼?你看的我都看不懂。”
方靖堯都看新聞,財經報道一類,方叢一看就睡著。
方靖堯認真想了一會:“動物世界。”
說起來兩人這麼坐在一起安安穩穩吃飯,沒有別人、別的事,打擾,還是半個月來頭一次。
方靖堯在年初忙了好一陣,公司內部是年終總結和年底考核,外部是合作伙伴的拜訪問候,過年了,該辦的事更該抓緊辦,飯店、洗浴中心、夜總會等場合當自己家逛,回了家還有上門送禮的,客人不是搞銷售的就是團隊領頭人,說的比唱的好聽,方叢有樣學樣,場面話學了一肚子,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讓方靖堯深刻體會了一把孟母為什麼要三遷。方靖堯忙得神龍不見首尾,方叢起初是非常有意見的,方靖堯倒也沒餓著他,但他不看電視,不玩電腦,目前整個狼生除了方靖堯就是方靖堯,方靖堯沒了,他就像找不到恆星的行星,忽然不知道往哪轉了。意見是有,卻也不會朝方靖堯發脾氣,方靖堯不回來,他也就總維持狼形,夜深人靜時客廳門一響,豎直耳朵跑出去,用幽怨的眼神看方靖堯解領帶,脫西裝,也不過去蹭,如此過去一個禮拜,方靖堯似乎才發現自己的狼不高興了。
方叢非常不高興,因為方靖堯晚歸,身上就總帶著酒氣,那次那個助理同他一起回來時候,他身上帶的也是這種味道。
於是在方叢的認知裡,方靖堯就是去和別人搞了,方靖堯說過,他還會和別人搞,但他不會給他搞,因為和他搞的都是外人,不能和他生活的人,方叢要想和他生活,就不能和他搞。
方靖堯不可能看不出方叢的怨氣,卻也只做不知。
沒過幾天,方靖堯忽然頂著一身沖天酒氣回來,也不洗澡,扔掉西裝,往沙發上一趟,便不動了。這可嚇壞了方叢,也顧不上一狼一人還在進行冷戰了,前肢往沙發上一搭,便去舔方靖堯的臉。
方靖堯的鼻息很燙,襯衫下結實的胸膛緩緩起伏,人卻還是不動。
方叢輕盈一躍,匍上他的胸口,方靖堯頓時睜了眼,擰著眉看他,“還當你跟剛來時候似的體型?”
方叢耷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