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上的事情,沈渡將寧晚留的作業都擺了出來,寧晚驗收完後,就留他看動畫片,獨自進了廚房。沈舒雲站在水池邊,手上全是洗潔精的泡沫,寧晚湊了過去,討好道:“雲哥,我來幫你洗吧?”
沈舒雲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我自己快洗完了。”
說罷,他又擰開水龍頭,沖洗著手裡的碗。
寧晚看了一會,在他關上水龍頭的間隙問:“雲哥,你願不願意帶著小渡一起去遊樂園?”
沈舒雲愣了一愣,回過神來嘆了口氣:“房產商那邊說是已經找到買家了,車子也賣了……我也訂好了下週四的機票,就準備回新加坡了。”
“走這麼早?”寧晚擰著眉,猶豫著問道,“是有什麼急事嗎?”
“也沒有,就是在這裡的事情都處理完了,覺得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
“那就明天吧,明天去遊樂園,”寧晚退讓一步,幾乎已是在懇求了,“明天總可以吧?就當是陪陪小渡……他也很想和你一起去遊樂園。”
沈舒雲將最後一個碟子放在架子上,衝乾淨了手上雪白的沫子,不由又嘆了口氣:“那好吧。”
隔日,沈舒雲坐上了寧晚車子的後座,沈渡在後座的兒童座椅扭臉喊他:“沈叔叔。”
沈舒雲笑了下,從兜裡掏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遞給他,是剛剛在等車的時候在便利店買的。沈渡喜滋滋地接過去,扒開塑膠紙,將糖含在嘴裡,含混不清地說:“謝謝沈叔叔。”
平日裡寧晚是很少允許沈渡吃糖,但既然是沈舒雲買的,寧晚也就默許了,沒有吱聲。
這天的天氣格外的好,豔陽高照,天上只有幾縷似紗的雲。因為怕沈渡曬傷,寧晚帶著沈渡出來之前,給他抹了防曬霜,又給他帶了一頂紅色的漁夫帽,看起來像是頂蘑菇。
沈渡在中間,一手牽著寧晚,一手牽著沈舒雲,朝遊樂園裡走去,他身上的快樂和滿足快要溢位來了,甚至還哼起了兒歌。沈舒雲被他傳染了這份好心情,不由問道:“小渡今天這麼開心呀?”
“嗯,”沈渡抓著沈舒雲的那隻手緊了緊,“之前我們班上,總是有人說週末全家一起去幼兒園了……以前阿爸工作忙,我也只和他來過一兩次……”
寧晚眼見著沈舒雲的神色有些暗淡,心道不妙,趕快將話題扯開了:“小渡,那邊有賣氣球的,你想不想要氣球?”
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分散的,尤其是面對新鮮事物時:“好呀。”
賣氣球的是個中年女子,一見他們三人走上來,連忙扯著一堆氣球吆喝道:“小朋友,要不要買個氣球?”
“阿爸,我想要黃色的。”
“好。黃色氣球怎麼賣?”
“三十塊一個。”那女人將黃色氣球的繩子挑出來,“先生是一家三口出來玩嗎,你們一家三口看起來真幸福,尤其是你和你的愛人看起來很般配呢。”
沈舒雲眉毛一跳,脖子霎時紅了,他支支吾吾地道:“什麼……什麼愛人,我們只是朋友。”
寧晚明顯被這話取悅了,他笑著將氣球接過來,然後從錢夾裡摸出一張一百塊來遞給那女人:“謝謝你啊,剩下的不用找了。”
遊樂園裡沈渡能坐的娛樂設施有限,他們先是陪著沈渡去玩了一小時的碰碰車,然後陪著他去撈魚玩,沈渡撈上來兩條金魚,買了個透明的塑膠盒裝走了。沈渡抓著沈舒雲的手,朝著遊樂園中央看去:“沈叔叔,你能陪我去玩旋轉木馬嗎?”
沈舒雲實在沒法拒絕,只好讓寧晚去買了兩張票,坐在了沈渡旁邊的大馬上。他不好意思地捂著臉——上一次坐這玩意大概是幾十年前,現在坐在這,身旁都是嘰嘰喳喳的小孩,對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來說,這實在也太羞恥了。他一抬眼,對上寧晚那張憋笑的臉,更是羞恥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這還不是最丟人的,最丟人是他坐了兩圈,竟然就開始發暈!木馬圍繞著中心的軸體,轉了一圈又一圈,沈舒雲被轉得頭暈眼花,等停下來的時候從胃裡泛上一股嘔意,他從馬上跨下來,腳軟得提不上力氣,像是一隻軟腳蝦。
與沈渡的興奮不同,沈舒雲的臉色白中透青,額上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寧晚見他的模樣,都被嚇了一跳,那些調笑的心思也沒了,連忙扶著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遞來一瓶水。
沈舒雲推開水,抓著寧晚的手臂斷斷續續道:“我的包裡,有,有噴霧,你拿出來在我腺體上噴一下。”
寧晚這時候才意識到,沈舒雲身上的茉莉香變得很濃郁……但他沒時間想那麼多,連忙按照沈舒雲的話從包裡翻出噴霧,在沈舒雲的後頸上噴了幾下,很快資訊素的味道就消失不見,沈舒雲的面色也一點一點緩了過來。
“這是……”
沈舒雲沒有瞞著他的打算,坦然答道:“這是資訊素掩蓋噴霧。”
寧晚雙眸一縮,此前一直繞在他心裡的疑問頓開——沈舒雲沒有去除標記,他卻聞不到沈舒雲的資訊素,原因正是沈舒雲噴了資訊素掩蓋劑!
“你怎麼會用這個?”
沈舒雲迎著他疑惑至極的目光,笑了笑,淡淡開口道:“因為不想聞到我自己的資訊素。你所喜歡的那種茉莉味的資訊素……我實在厭惡透了。”
寧晚愣在原地。
第59章·雨夜
“怎麼了?有心事?”
沈舒雲回過神來,撞進蕭莫一雙狹長眼眸,回了一個略帶尷尬的笑,道:“沒有,哪能呢。
說完這句話,沈舒雲端起一旁的紅酒喝了一大口,試圖掩飾剛剛的走神。
他們在一家西餐廳吃晚飯,是蕭莫主動邀約。這家店所在樓層很高,此時從窗戶看下去,黑夜中是萬千燈火,璀璨如晝,路上車流人流交匯,正是熱鬧繁華的時間。
“你從國內回來,就一直心神不定的,”蕭莫拿著牛排刀,用力切下一塊肉,刀刃咬著盤子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怎麼,回來都兩個月了,還沒走出來嗎?”
沈舒雲舌根泛上紅酒殘留的澀意,他垂下眼,輕聲道:“可能吧……畢竟回去遇見了我的孩子。”
蕭莫的手頓了下,聲音微冷:“既然決定了重新開始,那就在這好好生活吧,過去的,都放下。”
“我已經放下了,我既然回來……”
“真的都放下了嗎?”蕭莫打斷了沈舒雲的話,他撐著下巴看沈舒雲,那眼神犀利得似乎能將沈舒雲穿透,“我一直在想能讓你常常走神的到底是什麼,是那座城市,是孩子,還是……那個人?”
沈舒雲的面色沉了下來,他放下刀叉,把面前還剩了一大半的牛排盤子往前一推,不耐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蕭莫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