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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時湛陽沒有任何情緒化的舉動,也沒有久留,很快帶邱十里投身回到工作上面,固定每個月初上島看望一次父親。時繹舟似乎刻意避著他們兩個,不經常回家,也沒有再惹是生非。日子平靜地過到十月,中旬的時候,兩人剛剛上島看望完沒幾天,就又被叫了回去。

父親真的病危了,情況緊急,剩下不過一兩天。

專家下了通知書後,時湛陽便獨自進到病房,門開著,邱十里守在門口,沒有別人再進去。

他待了五十分鐘左右,當時正值傍晚,邱十里戴著耳機,聽著大哥給他選的音樂劇,名叫弄臣。走廊清淨極了,連一個經過的都沒有,其他手下都本本分分地守在外面,邱十里站在牆邊,卻不往上靠,站得筆挺,安靜地看著窗外。

太陽雨已經停了,天色從雲蒸霞蔚變得漆黑無邊,星月都被烏雲擋住,彷彿是一瞬間的事。

時湛陽出來的時候,那支義大利音樂劇裡一往情深的少女已經奄奄一息,從裹屍袋裡被人揪出來。為了公爵的虛情假意,她女扮男裝,甘願替他一死。

邱十里摘下耳機,把自己弄那種濃郁又遙遠的憂傷中拽出來,轉臉看著大哥。

“已經走了。”時湛陽沒有悲痛,也沒有喜悅,只說了這一句話。

但他開啟手心,給邱十里看,兩枚菱形耳釘靜靜躺在裡面,明明是黑色的,乾乾淨淨的,卻又彷彿散發著深淵般的、迷夢般的、鮮血般的、黃金般的光芒。

那便是權力的色彩。

第三十四章

邱十里記得,自己十六歲戴上耳釘之後,很快就融入了紅耳釘的群體。他和老K、邵三他們擁有同樣的色彩,紅色的定位就是如此,任何一個,都只是幾百個登記在冊的殺手保鏢僱傭兵當中小小的一個點,意志和想法全不重要,也隨時都可以被抹殺,區別僅僅在於,淺紅手上人命少,深紅手上人命多罷了。

雖然他還是有些特殊之處,比如,他是距離核心最近的那個,也擁有其他淺紅深紅都不敢奢求的某種自由,但是,比起把他當成一個玻璃小少爺供著,夥計們也更趨於把他看作一個能夠一起吃苦幹活的同事,能夠和他沒有隔閡地交上朋友。

之後邱十里又開始頻繁和工廠、實驗室裡的白耳釘們接觸,他們是數量更為驚人的群體,同時他也默默地觀察著,當黑色、銀色在場時,不同人群間的相處氛圍的轉變。

很快他就切身地體會到,在這個龐大的鏈條裡面,顏色不僅是職能的展現,更是一種地位的隔離,沒有人能交叉著推心置腹。

白只是勞勞碌碌的工蟻,紅掌握了值錢的生產技術,或是值命的殺人手段,暫且成為了工蟻中間領頭的那一撮,卻還是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再上一層,銀能稱為食肉者,是墊在尖頂下的屋簷,黑色則是更為遙不可及的存在。

或許完全不需要說得這麼高深莫測。

答案唯有權力,只有權力。是權力的集中撐起這座高塔,週轉起那麼多金錢,也是權力造成了壓在每一個人身上的重擔。

邱十里無心去同情別人,亦未曾可憐自己,在血紅的絞殺與被絞殺中,他不關心這條道路的盡頭,只是仰望著,他想某一天,自己能看見大哥站在最高的那個位置上。

而今,那副象牙黑色的金屬就擺在大哥手中,好像很沉,也很冷,正如時湛陽凜凜的目光。

邱十里由衷為他高興。

他想,大哥應得。

他又想,這也是大哥最需要的。他了解時湛陽想要改變這個“家”的決心。

然而,時湛陽卻並沒有急於動手,他甚至沒有急於把黑色戴上,只是開始著手給父親籌備葬禮。邱十里固然幫他忙前忙後,先把父親運回本家,又在袖上戴著黑紗,陪著時湛陽迎來送往,接待前來弔唁的親朋,把禮節做到完美。

追悼會還開了兩場,一場專門來白道朋友,另一場就留給黑的。政商軍警,黑幫地痞,還有牧師和尚,全都來者不拒,分開管理。

看他們清一色穿著喪服,低頭哀悼,高矮胖瘦都有,三教九流俱存,所謂好人沒多親近,所謂壞人也沒對眼就打起來,一個個的都跟時家年輕的接班人一見如故深情厚誼,倒也真看不出什麼區別。

過了頭七,這場冗長的社交活動才有了結束的苗頭,傍晚時分,父親的骨灰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他們面前。

時湛陽當時正靠在邱十里肩上半睡半醒,他太累了,見了骨灰盒卻立刻坐直了身子。

壁爐的火光下,木質盒身被映出跳動的光,看起來很溫暖,和死亡不搭調,和父親好像也不搭。他就這樣默默盯著它,盯了好久,又靠回邱十里肩上。

“我們又要回祖墳了,ナナ。”他輕聲說。

邱十里扯了條毯子,往他和自己身上蓋,“行程都安排好了,後天下葬,是個晴天。”

時湛陽不吭聲,呼吸均勻,邱十里當了幾分鐘枕頭,忍不住道:“兄上,你睡一會吧。”

還是沒人應,邱十里小心翼翼地垂臉一看,只見時湛陽已經睡沉了。

邱十里開始盯那木盒,同時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大哥的手。

天氣預報並不準確,下葬的當天,香港下起了中雨,但一切照常進行。清晨冒著寒氣,遠近親屬都去了,包括尚且懵懂的老四,也包括許久未歸的老二,也包括許多邱十里只見過照片的面孔。

碑是早已經立好了的,在他們母親的墓碑旁,碑刻和墓穴都顯得很新。死亡在這一刻變得相當簡潔,化成灰的人被放進去,再掩上土,蓋上磚,供上香和酒,圍了一圈人在注目,都很平靜,人外面又圍了一大圈的樹,都是常綠,再往外,墓園的棧道上,山坡下的公路邊,守了更多的人,還有長長的一隊車。

時湛陽始終沒有多說,保持著不親不疏的態度,葬好了,他就帶頭對遺像敬酒。每一個人都把白酒乾了,時湛陽最後鞠了一躬,轉身就走,邱十里跟在他身後,給他撐傘。

之後他下了山坡坐回車裡,風衣的肩袖還是淋溼了不少,親友們,夥計們,這黑壓壓的一大片,才接著各上各車,車隊依次離開,留下一叢悠長的鳴笛聲,好像這場漫長道別的最後一個句點。

秋雨落寞的下午,他們就離開了香港。

馬不停蹄地回到本家,時湛陽也根本沒有休息,他把自己關在地下的密室,簡單通知邱十里晚間八點半下去找他,邱十里心生不安,準時準點來到密室門口,只見石門緊閉,管家正在守著。

“三爺,您來了。”他已經改了口。

邱十里衝管家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領,他還真不知道在這種門前,自己到底是該喊還是該敲門,卻見沉重的石門從裡面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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