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影七閉了閉眼睛,這隻手恐怕要廢了。
卻感到手心一涼,男人塞了顆藏銀鈴鐺在他手心裡。
他露出一臉嘲諷笑意,輕蔑道:“你怕什麼?我要見你主子,快點兒帶路。不然我繼續往前打,何時打進王爺寢殿何時停手。”
就在影七對手裡的信物摸不著頭腦,只好暗中思索如何帶王爺脫身時,身後傳來一聲慵懶呵欠:“讓他進來。”
“哼。”男人奪過影七手中的藏銀鈴鐺,嗤笑了一聲,撞開影七肩膀走了進去。
影七擔憂地跟進去,被那年輕男人推了出來,還不屑道:“有你什麼事兒,別跟進來,廢物。”
他說罷還嫌不夠,瞧了一眼影七唇上的一排小牙印,眯了眯眼睛,哼道:“這府上什麼風氣。”
“我,”影七愣在月門下,半晌才感覺到心裡受挫。
那是個什麼人啊。
——
年輕男人徑直走進李苑書房,將一顆藏銀鈴鐺擱在書案上,李苑正伏案寫書信,見他過來,懶洋洋地把筆扔到硯臺上,瞥了一眼手邊的藏銀鈴鐺,拴著一條藏藍流蘇。
“本王以為你也有十六歲了,該穩重些了,光天化日之下闖我齊王府,你可真低調。”李苑撿起青玉核桃在掌心轉來轉去,抬起眼皮兒打量他跟從前截然不同的相貌,“怎麼,改頭換面了?”
年輕男人嗤了一聲:“我來給你當影衛,是便宜你。”
“影衛?”李苑愣了愣,耐著性子敲了敲桌面,“孔瀾驕。你說話給本王放尊重著。當什麼影衛?堂堂孔家二少不是最瞧不上本王做派?你想來我王府裡混日子,本王還懶得收留你。”
“……”既然被戳穿身份,孔瀾驕皺了皺眉,直接道,“你替沉沙世家正名,保住沉沙族兩萬平民百姓,我替我哥哥還你人情。”
“那這賬可就得另算了。”李苑拿了個算盤來,一手撥拉算珠,另一手在紙上寫下,“打壞王府大門兒一扇,五十金,打傷我的影衛長,醫藥費算你一千金,出言不遜傷我小心肝兒自尊,五千金。鬼衛月例每月五兩金,你只需給本王當一千二百一十個月也就是一百年零十個月的影衛就可以了。”
李苑算罷,扔開算盤,托腮問:“你剛說什麼人情?”
“……”孔瀾驕挑了挑眉。
李苑用力撂下手裡的青玉核桃:“二少爺,你打哪兒來回哪去,本王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你這一來,雞飛狗跳的。”
孔瀾驕從袖中抽出一張錦帛,拍在李苑面前,居然是影宮的考核通行書。
李苑瞥了一眼不像假的,端起茶杯潤潤嗓子:“你哪兒弄來的。”
孔瀾驕隨口道:“我把影宮掌事和宮主挨個兒打了一頓。”
李苑一口茶嗆進嗓子眼裡。
“……再加五千金。”
——
第二日,影八走馬上任。
影四在佇列前安排每個組下半月的任務,翻看著名冊勾畫名字,安排給影八的任務是回收玉樓春賭武臺,即在賭武臺迎戰前來鬥武的江湖高手,連勝三十局便可使玉樓春賭武臺認主齊王府。
六國之中江湖高手眾多,玉樓春賭武臺乃高手鬥武,亡命之徒搏命之處,其中武功高深莫測者絕不算少。
“要我去跟那些江湖宵小打擂臺,呵。”孔瀾驕站在鬼衛佇列,眼神睥睨根本誰也不放在眼裡,不針對任何人,在場諸位都是垃圾。
彷彿一隻欠抽的公雞。
影四揚起一鞭子在影八脖頸前抽出一聲響,鞭梢在咽喉前一閃而逝,冷漠訓斥:“我不管你從前是何方神聖,來了齊王府,聽從調遣,不然就滾蛋。”
影八微揚下頦,盯著影四的視線,對方目光冷冽,影八偏開頭,勉強答應:“是,我去就是了。”
影五極其不爽地從後邊瞧著他,眼神裡堆滿了“就他/媽這個逼”的鄙夷挑釁。他小聲戳影七:“小七,影八好臭屁啊,我看他一眼就想給他個二拳映月,他居然敢,打我哥!”
“影宮訓條有言,不準內鬥。”影七低聲勸他。其實自己心裡仍舊記掛著昨日被影八挑釁的那幾句,難受得翻來覆去想了一晚上,自己真的有那麼差嗎。
“不準內鬥那我們去府外鬥,他總有出府的時候吧?到時候你、我,小六子就算了,我叫上二哥,揍他丫的欠兒屁姥姥。”
“我不想去。”影七撥開影五,自己離開隊伍走了。
一整天沒見人影。
李苑幾次叫人都沒能叫來,聽說人就在訓場,誰叫也不肯回來。
回想起來,小影衛從昨晚起就有點鬧脾氣,抱著枕頭回自己房裡睡了。
“誰惹著我溫寶貝兒了。”李苑撂下燕京眼線遞來的手書,披上外袍去訓場瞧了一眼。
瞧這一眼,李苑的肝兒沒從嗓子裡給氣出來。
影七穿著訓練時統一的勒袖口漆黑短衫,倒在訓場的沙地裡,有氣無力地喘息,髮絲黏在浮著一層汗珠的額頭上,累得四肢都軟垂著搭在地上。
影八坐在一邊兒,拿靴尖往影七身邊堆沙子,一邊不屑道:“在我埋上你之前爬起來。不然我走了。”
“……”影七撐著一口氣爬起來,挽起袖口,抽出後腰掛的細劍,輕聲道,“……再來吧。”
李苑看得心疼極了。至於嘛,寶貝兒真的傷自尊了。
他又沒法現在進去給小七抱出來,以後小七在影八面前更是一點兒抬不起頭來了。所幸孔二少爺已經保證過,不再傷府內人,李苑只好嘆了口氣,轉身回書房。
——
影八瞧見遠處李苑漸遠的背影,又看看對面苦苦支撐的影七,收了匕首:“行了,今日到此為止,明日還有得是事兒。”
影七略一放鬆,手裡劍輕飄飄落在腳下,坐在沙地上喘氣。
影八撣了撣袖口上的沙粒,轉身出訓場。
“等等。”影七輕聲叫他,低聲問,“你這麼強,是天生的嗎。”
影八難得露出些笑意,雖說笑意仍舊不善:
“過些年你也可以。看你開不開竅了。”
——
一年後。
鬼衛們聚集在影宮外,影四去和掌事交接影宮開獄事宜,其餘鬼衛在不遠的小林子裡待著。
影七坐在樹枝椏中,垂著一條腿,淡漠地拿著自己的劍擦拭。
樹下,影五挎在影八後頸上:“八爺,八爺八爺,我跟你講,昨晚笑死我了,那江太尉的小舅子前些日子不是被你給修理了一頓嗎,現在走道兒都夾著蛋走,哈哈哈哈哈哈哈,該,讓他在咱主子的地盤兒砸場子。”
影八指間轉著一把雕刻梅花的匕首,眼角微挑,傲視群雄的目光一如往常:“見他一次就削他一次。”
影疊端著小茶杯跟影七坐在一起,低頭問樹底下的:“聽說八爺在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