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孩子吃你家吃壞肚子，昨天去醫院就花了好幾百，找你說理兩塊錢給我打發了？今天街坊領居都在這呢，你要是不把事情好好解決了，以後都沒人敢來你家買東西！大家街坊鄰居這麼多年，你拉扯一個孩子不容易，大家幫襯你照顧你生意，敢情你把我們當冤大頭呀！”

“我看這地方連營業執照都沒有，東西乾不乾淨也沒保證，以後大家還是去遠點商場買吧！”

許燦跟餘墨邁進單元樓，一群大媽堵在樓梯口裡，裡邊的門漏出黃色的光，倚著門的女人佝僂著腰，對著討道理的人群賠笑，連半句反駁的話都沒說。

許燦朝餘墨看了眼，意思是讓他先上去。餘墨的家就在二樓，這些大媽也都認識他，他是人見人誇的好孩子，不適合摻和這種事。但許燦善於管這種事，開口便鎮住了場子，“在這吵什麼呢，樓上要不要休息了？”

一群人回過頭，看是誰家小孩，對長輩這麼不客氣。一看一個穿著漂亮、氣勢凌人，想也知道家裡有錢的大男孩，五六個中年大媽們頓時沒出聲了。

許燦撥開人群往裡頭走，對著帶人來鬧事的說：“您家孩子不能一天就吃零食吧，到底吃什麼鬧肚子說不準呢，我每天在這買吃的就好好的。阿姨小本生意沒賺幾個錢，圖的就是鄰里鄉親都方便，您要是不放心上別處買去。”

“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一點禮貌都沒有！”

許燦道：“我說話就這樣，您愛聽不聽哈。陳阿姨又不是不補償您，您沒完沒完的什麼意思，這不是仗著人多欺負人嗎。這兩百塊錢您拿走，今天這事就算是結了，以後再來仍舊歡迎您，不來也不缺您這個顧客。我這還是講道理的，等會陳衡要是回來，他估計就不講道理了。”

“說我什麼？”

說曹操曹操到。陳衡一米八六，樓梯間本就窄，不彎腰能撞到頭。他穿著藍白校服，把腳踏車停在牆邊，直起身擠過人群進屋，厲聲道：“這麼晚了在我家門口乾什麼？”

許燦抬眼瞧他，笑著接道：“說您家賣的東西有問題，把人家小孩肚子吃壞了！”

陳衡回頭道：“是嗎？吃什麼吃壞了，東西拿過來我看，真有問題我負全責。有事找我就行，我媽不管這些。”

陳衡雖然才十七歲，看著卻是個大人了。七八歲時是小區孩子王，小孩們見了他都叫老大，現在仍是小區裡的“霸王”，兩下能放倒一箇中年男人。小地方的人大都重男輕女，像陳衡這樣已經當家做主的，在她們眼裡是惹不得的男人。

許燦見她們不吭聲了，從陳文秀手裡拿了一百，塞給找事的女人推著她出去，秒變一副講和的好人姿態，“您看，我就說我講道理吧，這錢算是貼您的醫藥費。這麼晚了，大家該幹嘛幹嘛去吧，這個點不該跳跳廣場舞嗎，去遲了可就佔不到好位置了。”

許燦把人送出去回來，陳文秀慢吞吞走上前，“謝謝你呀。小同學，你是來找餘墨的嗎？要不就在我們家吃飯吧。”

許燦朝門邊陳衡看了眼，陳衡滿臉寫著不待見他。

許燦說：“不了，我上餘墨家吃去。”

陳衡和餘墨上下樓的鄰居，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卻完全不是一個路數的。餘墨乾淨斯文學習好，被德雅高中/特招進去，學雜費全免還補貼生活，陳衡進了當地最差的七中，什麼打架鬥毆開房流產，都是他們學校搞出來的。

許燦外地轉學過來的，之前跟父母在外地讀書，因為戶籍原因遷回本地高考，僱了個阿姨在家照顧他。

陳衡第一眼看到許燦就不喜歡，他跟小城鎮的男孩完全不一樣，打扮得漂亮講究、舉止斯文，說話時眉眼帶笑的看著對方，陳衡每次被他盯著渾身不舒服。

陳衡知道有那一類人，許燦給他感覺特強烈，但他沒想到餘墨也是，還每天把人往家裡帶。

許燦走後一會，餘墨又下來了，他喊了聲“陳姨”，陳文秀在屋裡應他，算是打過招呼了。陳衡坐在櫃檯後面，瞧著他拿了兩包糖，“你怎麼改性了，跟小姑娘似的，天天擱我這買糖。”

餘墨拿到櫃檯結賬，“許燦吃的。”

陳衡掃了條碼，把糖丟一邊，熟練收錢找零。餘墨看了他一眼，又說了一句，“他說你不待見他，才差我下來買的。”

陳衡從鼻子哼了一聲，“有生意不做，我犯得著嗎。你問他愛吃哪口味，我成箱成箱給他進。”

餘墨說：“水蜜桃的。”

陳衡把錢拍給他，“你這服務還挺周到的，連人吃什麼味都記住了。”

餘墨收起兩包糖，似笑非笑看著他，搞的陳衡莫名其妙。餘墨是怎麼回事，現在也學了許燦那招，不說話就盯著人看，好似發現什麼的秘密，但就是不告訴陳衡聽。

陳衡說“滾滾滾”，把人給趕走了。心裡被掀起來的一角，又嚴嚴實實的蓋回去，陳衡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但他自己還沒琢磨明白，不能先讓別人瞧清楚了。

許燦從餘墨家下來時，陳衡推了腳踏車要出去，許燦跟餘墨擺擺手去追他，兩手抓住後座跨坐上去，陳衡往後一看正要發飆，許燦笑吟吟的朝他說：“陳衡出去呀，帶我一程唄，就到公交站。”

餘墨站在樓梯上，朝著他喊：“阿衡，送一下。”

陳衡“嘖”了一聲，蹬開地面騎上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許燦驚叫了一聲，兩手抱住了他的腰，細細的胳膊環住他，陳衡鄒著眉厲聲道：“給老子撒開！”

許燦收回了手，揪他兩邊的衣服。陳衡沒心思晃了，單手把著往前騎，另一隻打他的手，“別挨著老子！”

許燦朝他背打了一下，嗓音裡帶著笑罵他，“你這人什麼毛病，不是你不好好騎嗎？你身上肉值錢啊，碰一下怎麼了？”

陳衡道：“你自己什麼玩意不知道，沒事他媽別動手動腳。”正好拐出了小區門，陳衡左腳踩著地面，把車子往左邊一撇，“下去！”

許燦兩腳踩著地，任他撇也穩穩的，他歪著朝陳衡看，“那你倒是說說，我是什麼玩意？”

陳衡扭過頭，看著他的臉，薄唇微微揚起，笑得有些頑劣。他說許燦，“小/婊/子。”

許燦但也沒翻臉，盯著陳衡悠悠道：“陳衡，你一個大老爺們的不至於吧，餘墨除了你就不能交其他朋友嗎，我們正常來往我怎麼就小/婊/子了？”

陳衡捏住他的臉，像打量一件物品，“瞧你說話這樣，婊裡婊氣的。”

許燦學他，回道：“瞧你說話這樣，陰陽怪氣的。”

陳衡不搭這茬了，拍了拍他的臉說：“下去！老子還有事，沒功夫和你玩。”

許燦抓著後座，“陳衡，你給我道歉，不道歉不走。”

陳衡說：“愛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