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林時雨時,林時雨卻已經被帶往西北。
多少年來,林回瀾一直都沒有忘記過自己還有一個弟弟。他憑藉著從父母身上繼承的罕見隱身能力成為了一名基因戰士,目前就職政府下面的一個組織,已經是組織的領隊。
當年林時雨被冷長書帶走的時候他懊惱不已。現在的他從西北帶一個人出來並非一件難事,可三年前的他尚還沒有那樣的能力權利。
如果當初將林時雨帶出來的人是林回瀾而非冷長書,想必林時雨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可這世上的事最難是重來,林回瀾面對冷家毫無辦法,不能暗搶更不能明奪,只好私下偷偷關注著林時雨的情況。
他們雖歸政府所管,但依舊能接私活,因此與冷家的接觸也不少,現在所有的基地裝置武器,基本都是冷家投資——換句話說,林時雨現在所處的位置,其實就是在冷長書的眼皮子地下。只不過他們的性質特殊,冷長書在沒有十足把握的證據前是不會往他們頭上查的。
因為林回瀾跟林時雨的身體情況相同,所以當林時雨突然被冷長書送往巴塞羅那,回來卻帶著兩個孩子時,林回瀾就猜到這兩個孩子肯定是林時雨同冷長書所生的了。
說實話,那時他暗殺冷長書的心情都有了。
只不過是深知敵我力量懸殊,他打不過冷長書,最後才將這股殺氣壓了下來。
從那以後,林回瀾幾乎天天都關注著林時雨的情況。林時雨外出的日子不多,林回瀾自然就會在他外出的日子裡更加關注上心。
林時雨撞橋墜江那一日,林回瀾也是真的被嚇到了。
還好他反應快速手腳靈敏,將林時雨送車中救了出來。
林時雨身上的傷並不嚴重,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一直都未曾醒來,就這樣昏迷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冷家已經是對全城進行過地毯式搜查了。冷長書似乎堅信林時雨還活著,不找到決不罷休。
其實林時雨跟冷長書之間的事情,到底是林時雨自己肯說出來最好,但醒來後的林時雨長時間陷在不肯說話的狀態裡,別說告訴林回瀾心裡的事情了,他們之間連最基礎的信任都難以建立。
林回瀾敏銳地感覺到林時雨需要心理疏通,但不敢貿然就將什麼心理醫生帶來要林時雨接受對方的治療,因為直覺告訴他,這對林時雨來說是不可行的。
為了能讓林時雨開啟心門選擇相信他,林回瀾前後又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一名稍微懂點心理學的同事塞到了林時雨身邊,對林時雨說只是多認識幾個朋友,要他多說說話。
其實林時雨最怕的是別人對他好。別人若是對他不理不睬,那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他根本無所謂,可別人一對他好,林時雨就忍不住想要依賴,想要依靠。
他陷在本性地想要信任,卻被理性拖住了不放的矛盾裡,一直到又是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他才慢慢開始嘗試著接受了。
林回瀾問被自己派去林時雨身邊“臥底”的陳谷融情況到底如何。
陳谷融道:“這情況吧,說簡單也簡單,但說複雜也複雜。”
“到底是什麼情況,你仔細跟我說啊。”
“你弟弟這問題啊,我覺得最好是找專業的醫生看看,雖然以他的情況來看不太可能會配合就對了……”
“你就別講這些廢話了,趕緊給我講正經的吧。”
“以我的觀察來看,就是極度缺乏安全跟自信,且不排除抑鬱的可能,最好還是專業的醫生專業的治療方式……哎,畢竟這麼小的年紀就被關進了西北不得自由,出來又是在冷長書那樣人的身邊,從一個極端去另一個極端,就等於不知道一般普通人的生活其實是怎麼樣的。”陳谷融道,“我覺得他是把冷長書當成自己世界的一切來看待了,所以現在才會這樣,不然還是把他送回去吧,你看冷長書這滿世界的找,找到這裡是遲跟早的事情。”
“……他在冷長書身邊怎麼樣,是開著車子去撞橋!是去尋死!是自殺!你再叫我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弟弟送回去!我腦子瓦特了是伐!”林回瀾氣得用方言罵人,“你腦子考耶啦,說這種話,我要你去想想怎麼幫他,不是要你去想怎麼把他往火坑裡推!”
陳谷融其實就是想將玩笑話說得輕鬆點,結果不小心一腳正踩在林回瀾的最大雷區上。他忙道:“好嘛好嘛,你別生氣啊,我也是在想辦法的。”
“那你有什麼辦法?”
“理論上來說其實很簡單,但實際操作我也不能確定。”
“你先說說。”
“你想想,一個人活著,除了命跟錢以外,還有什麼最重要?”
“……人生執念?人生目標?人生理想?”
“對了,就是找到一個自己存在的意義嘛。”陳谷融道,“你弟弟將冷長書當成一切,自然一舉一動都受到冷長書行動的影響,那要是給他換個目標,不就好了嗎?”
“……可是,換什麼目標?”
“這個我也問了,我問他有沒有什麼喜歡的事情,他說了一個,是唱歌。”
“唱歌?”林回瀾眨眨眼,“這好辦,要唱歌最簡單了。”
只要是能幫到林時雨的方法,林回瀾都願意嘗試。
他們所在的基地總體面積並不大,但生活裝置樣樣齊全,住的地方地下二層就有酒吧跟包廂。林回瀾從陳谷融那裡得到情報後,就帶著林時雨去下面唱歌。
林時雨已經很久沒唱歌了。他想起還在冷長書身邊的時候,雖然冷長書特意為他找過一個老師教他唱歌,但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他實際上好好學過的日子並不算多。
林回瀾沒說是聽說林時雨喜歡唱歌才帶他來的,他只說是自己想聽人唱歌了,但沒人肯唱給他聽,所以才叫了林時雨來。
林時雨的情況比兩個月前剛醒來的時候好了很多,即便他心裡還是念念不忘想回去冷長書身邊,可脫離了原先的環境,他的心態和平了不少,再加這邊有其他事情可做,不至於讓時間過得蒼白無趣,他漸漸能夠控制自己想見冷長書的慾望了。
林時雨在這裡,不知冷長書這幾個月是怎麼挖地三尺地找他,而林回瀾也沒有告訴他——林回瀾是不願意再讓林時雨回去冷長書身邊的,在他心裡,冷長書跟衣冠禽獸無異。
林回瀾帶林時雨來唱歌,聽眾只有他跟陳谷融。
林時雨對陳谷融的接受度難得挺高,雖然陳谷融比林時雨年長很多歲,但他的性格總是使林時雨回想起餘歸晚,他的第一個朋友。
林時雨最後唱了一首在西北時學的歌,是一九八七年的日文老歌《難破船》。當時冷長書請來的老師教他唱歌,林時雨自己選的例曲也是這首。曲子是好曲子,但實際上林時雨並不會念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