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索乍然迸發出燦金光芒,他高聲怒嚎,捆仙索牢牢刻進他的皮肉裡,深可見骨。
晏青時一怔,腳下下意識動作,往穆書凝那邊趕去,可他還沒來及動,所有人忽然感受到一股沖天魔氣。
就在此時,捆仙索竟寸寸斷裂!
晏青時目眥欲裂,魔氣!
濃稠厚重的黑霧緊緊纏繞在穆書凝身邊,助他一臂之力,逃離捆仙索。穆書凝似乎也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似的,他立馬就愣怔在了原地。
就這一瞬的愣怔,他先機盡失,被陶青澤的陣法牢牢壓制住。眾峰主均佈陣掐訣,牢牢鎮壓住了穆書凝,這一下,就是開天老祖在裡頭,都逃不出了。
靜穹所有人都沸騰了。
晏青時高喊:“混賬!”
下面有人高呼。
“魔修!”
“穆書凝竟然是魔修!”
“靜穹之恥!決不能留!”
穆書凝終於緩了過來,他目光陰厲地望向楚俞情。楚俞情在他的死亡之路上,送了他最後一程。
離魂散定然是楚俞情加諸他身,而這洶湧的魔氣,定然也是楚俞情的手筆,就在等著這一瞬的不可挽回。
“掌門師兄,修真界有律,魔修一經發現,應立即處死。”陶青澤面容冷峻。
晏青時握著蒼吾劍的手有一瞬間的停滯。
“靜穹之恥,不配再留在靜穹!”下面的人吵吵嚷嚷。
“我們絕不與此人為伍!”
“把敗類驅逐出靜穹!”
晏青時忽然舉起蒼吾,雪亮的劍身直指蒼穹。
“穆書凝,你叛離師門,勾結魔族,罪不可赦,天道在上,今日起,吾晏青時,與此逆徒,再無半分瓜葛。”
此言一出,頓時響起無數喝彩。
穆書凝滿身是血,狼狽跪在重重困陣之中,一雙眼呆滯而死板。他的靈力用光了,他的身體撐到極限了,他的生命,怕是也走到了盡頭。
晏青時緩緩走來,高大的身影影子投下來,將穆書凝全都罩在了裡面。
晏青時伸手,在半空做了個抓的動作。穆書凝腰間別著的那塊白玉腰牌瞬間就飛到了晏青時手裡。
穆書凝大吼:“師尊,不要!”
他們師徒關係已經斷了,晏青時剛剛才說過的,可憐穆書凝還在嘗試欺騙自己。
然而,他的話音還沒有全部發出,這塊玉牌就被晏青時掌風震碎,每一塊都只有指甲蓋的大小,晏青時冷漠攤開手,細小的碎塊從他指縫間漏下,落到地上,發出叮鈴脆響。
穆書凝覺得自己身上僅存的所有力氣,全都憑空消失。
隨後,他看見晏青時舉起蒼吾,直指自己胸口。
穆書凝抬頭:“師尊,不要殺我,好不好?”
晏青時面容冷漠,蒼吾直直刺穿了穆書凝的心口。蒼吾劍身不沾血,一串串血珠順著劍尖淌下,滴落到穆書凝白衣的後襟上。
這種傷勢,必死無疑。
“晏青時,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
我的一片真心,你不要,我送出去的,我就算扔了也不會再要。
穆書凝原本所抱有的任何希冀,都被這一劍擊中,徹底碎裂。而他對晏青時的那一片愛慕之心,也與那玉牌一同,迎風散落,落到了天涯海角,不管怎麼拼湊,都拼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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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青時遣散了所有的人,他獨自站在廣場中央。
穆書凝的屍體已經被抬走,他獨自望著那一灘已經凝固了的血發呆。
人死了。
晏青時覺得自己心裡很空,前所未有的空曠。
良久,他蹲下身,摸著黑,在地上摸索著什麼,許久,他摸到了一小塊玉石,他心頭一動,仔仔細細擦乾淨,扔進空間戒指裡,隨後又繼續摸索。
這時,忽然跑來一個小弟子,他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問道:“掌……掌門,穆師兄……穆書凝的本命燈該怎麼處置?”
一聽到“本命燈”三個字,晏青時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便恢復平常,他淡淡吩咐:“扔了。”
小弟子一愣。
晏青時言簡意賅:“扔掉。”
修真界傳開晏青時為天道正義大義滅親,將穆書凝此逆徒斬於靜穹山門之前。不失為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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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深夜,一黑衣修者深入靜穹山後山,他手上託著夜明珠似在尋找什麼。
終於,他在軟土之中找出了一塊露出來的蓮花燈一角,心中大喜,像是見到了珍寶一樣揣在懷裡。
這盞燈已經熄滅了,是穆書凝的本命燈。
這黑衣修者也沒有注意到,燈芯的最底部,有一個極微弱的小火星。
第三日。
晏青時派人收拾出了穆書凝的遺物。
開啟看的時候,晏青時沉默許久,最後輕飄飄的一句:“找個好地方埋了吧。”
這遺物裡,除了穆書凝的幾件衣服和他慣常看的書之外,全是一些晏青時曾贈與他的東西。
晏青時親手寫的千里傳送符,晏青時親手雕的印章,穆書凝當年不小心傷了楚俞情被軟禁在萬劍峰上之時與晏青時互傳的幾封書信,晏青時親手送他的法寶,晏青時親手給他做的琴等等……
晏青時轉身,不再看。
“師尊,不要殺我,好不好?”
“晏青時,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
收尾
穆書凝本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死了,然而老天待他不薄,楚俞情為了讓他在被逼宮之刻爆發出魔氣而偷偷放在他身上的魔骨,這塊魔骨許是預設地將穆書凝認成主人,在蒼吾入體的時候,給他留了一口氣,就在他心臟即將碎成數瓣而一命嗚呼的時候,在心臟周圍形成了一個保護罩,留住了他這一命。
穆書凝睜眼,率先看見的是一塊承塵,緊接著便是金龍幔帳,真絲軟帳,層層垂落,將內部空間與外界完全隔絕。
穆書凝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艱難起身,扒開黃金千層餅一樣的幔帳,稍微一動,便覺四肢痠軟無力,而身體極度虛弱,做了這一連串動作,身體倒是沒覺得疼。
他正覺得詫異,低頭看去,發現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由捆仙索生生勒出來的傷口已經癒合,而心口那處致命劍傷,也僅僅是留了一道疤。
就在此時,一人走來,關切問道:“醒了?”
穆書凝抬眼看去,入眼的率先是能刺瞎人眼的金色滾龍長袍。
此人眉目俊朗,只是已步入中年。
穆書凝先是打量這屋裡的擺設,再打量眼前人的穿著,心裡便直接下了定論,他這是到大殷了,入了俗世。
而這個身著金袍的人,自然就是大殷之王,百里璧。
穆書凝立即翻身下床,跪地行禮:“王上。”
百里璧伸出手虛扶一下將穆書凝扶起來,道:“仙師何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