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裡鍾衍只能看到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於前的是季長雲,身後是顧懸硯。
鍾衍落於他們身後,正想叫住兩人。在他前方的顧懸硯突然拔劍出鞘,向季長雲的後背直斬而去!
劍勢迅猛非常,瞬息之間已近在咫尺,但季長雲好似並未察覺,鍾衍來不及喊,更不能眼看著顧懸硯再殺人,立刻拔劍上前,用劍橫檔於季長雲背後,硬生生接住了顧懸硯那一劍!
兩劍相抵,鍾衍想象之中尖銳的劍鳴聲並未出現,鍾衍錯愕的抬起頭,眼前的劍與人都在頃刻間化作一團霧氣,消失於夜色之中。
整個冰原上瞬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鍾衍心中警鈴大作,提劍疾撤了幾步,但有人從身後按住了他握劍的手,顧懸硯的聲音在鍾衍耳際響起,近在咫尺,語帶笑意。
“師兄,別怕,只是障而已。”
被耍了!
鍾衍腦子裡只剩下了這三個字,立刻轉身,顧懸硯似乎料到了他有這一下,伸手卸了他的劍擲於冰面,鍾衍還未看清顧懸硯是如何出手的,自己也已經重重砸在了冰上。
後背砸於冰床上,疼得鍾衍吸了口涼氣,轉眼間顧懸硯便已經俯身於鍾衍之上,將鍾衍壓在了冰面,輕笑道:“師兄以為我會殺季長雲,為什麼?因為他發現淳秦的死有蹊蹺?”
鍾衍後背又冷又疼,咬牙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只是好奇。”顧懸硯壓在鍾衍身前,垂眼仔細看過鍾衍的臉,語氣溫和。“李紜機的死,我姑且當做師兄是看到了。可後來在禪院,師兄是怎麼知道我要殺淳秦的?居然能一步不離地跟著我。”
連殺了李紜機和淳秦兩人,其中一個還是自己師父——這本該是顧懸硯不會為任何人道的秘密,但此刻,他居然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來了。
鍾衍立刻便明白了。
顧懸硯從李紜機開始就不信自己沒看到他殺人,而禪院開始,顧懸硯早就看出來自己有意阻止他殺淳秦,引而不發這麼久,就為了等自己露出破綻。
行,虧自己這陣子演得勞心勞累,居然被人耍了這麼久。
鍾衍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道:“我還知道你想殺我呢!”
顧懸硯一怔,居然低笑了出來。
那笑聲低沉悅耳,因為離得太近,彷彿就在鍾衍耳邊。顧懸硯點頭道:“剛開始的確是,不過後來我改主意了,但師兄總是不聽話。”
說完,顧懸硯輕聲道:“師兄想去告訴諸位長老實情嗎?”
說了這麼久居然是擔心自己賣他,鍾衍的火氣直衝腦門,口不擇言道:“對啊!等死吧你!”
顧懸硯聞言卻不見慌亂,也未生氣。彷彿早就知道鍾衍會這麼說,他伸手磨蹭鍾衍的脖頸,溫聲道:“師兄忘了嗎,李紜機死的時候師兄在場,淳秦死的時候師兄又與我在一起——還幫我做了偽證。”
顧懸硯眨眨眼,語氣愉悅。“屆時我便說人是我與師兄殺的,黃泉路上師兄再和我一起作伴。”
我去你嗎的!
鍾衍用力掙扎起來,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背,疼得悶哼一聲。
顧懸硯皺起眉,稍微鬆了轄制,讓他直起身。等鍾衍坐起來以後,又用左手按住對方後頸,將人按在肩頭,右手順著鍾衍剛才因為掙扎而散開的外袍往裡探去。
微涼的手指隔著裡衣一寸一寸撫著鍾衍的脊背,顧懸硯語帶歉意,輕聲道:“師兄,剛才我下手失了分寸,是不是撞到你了?”
……這人真的有病!
鍾衍和顧懸硯修為隔了整整一個出竅期,被他的壓制得動彈不得,只得洩憤似的一口咬在顧懸硯肩頭。這一口咬得極狠,鍾衍瞬間就聞到了血腥味,但顧懸硯一聲未吭,甚至還安撫似的拍了拍鍾衍後頸。
鍾衍鬆開嘴還想再來一口,一個聲音突然從右邊傳了過來。
“秦、秦師弟,你和顧師弟在幹什麼?!”
兩人回過頭,梁爭一臉震驚的站在不遠處。
無人之際,夜黑風高,衣衫不整。
見兩個人看向自己,梁爭突然滿臉通紅,吱吱嗚嗚道:“你們好久沒回去,我和季師弟有些擔心,便出來找一找——對不住!”
…你在瞎腦補什麼我在跟他拼命啊!!
然而鍾衍還沒來得及解釋,季長雲不知從何處掠足而來。落地看到兩人,季長雲一怔,隨即立刻側過身轉開了頭,片刻後又抬劍擋住了梁爭的眼睛,沉聲道:“非禮勿視。”
…………
……你……們……聽……我……解……釋……
【卡死我了……以後都是晚上八到九點更新啦,白天忙到起飛。 那些問邪教可不可以入股的,顧師弟讓你們今晚去後山等他:)】
第8章
當然,到最後,鍾衍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你誤會了我和他正在打架呢,啊?為什麼打架?因為我突然發現其實李紜機淳秦都是他殺的——那大家都不用去尋那勞什子魔修了,各個長老聯手直接把顧懸硯弄死,打道回府。
顧懸硯殺人多了自己會死,顧懸硯被殺了自己會死,顧懸硯哪天又想殺自己了,自己還得死。
生活真的好艱辛。
四個人面色各異的原路返回,梁爭一路上欲言又止,終於在快到營地之前鼓起勇氣和鍾衍道:“秦師弟你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而季長雲的反應則冷淡得多,只直視著顧懸硯,淡淡道:“有道侶無可厚非,但你即將突破,此時還需專注修行。”
顧懸硯聽後居然點點頭,笑道:“道友說的是,我會小心。”
鍾衍:“……”
顧懸硯的演技已經登峰造極,這樣的話都能面不改色的接住,不服不行。
*
眾人本計劃休息一夜,等寒夜過去,第二日一行人便將抵達北荒最深處,見到無垠冰原上唯一的一座宮殿。
相傳宮殿樓高百尺,手可摘星。牆為白玉所駐,樓梯臺階為黃金,鋪著孔雀羽毛織成的地毯,雕欄畫柱,極盡富麗堂皇,北荒的魔君就住在裡面。
但一行人現在別說窮奢極欲的宮殿,連前路都看不見。
寒夜已過,辰時將至。早該是旭日初昇的時辰,天色卻依舊漆黑如夜,遲遲未曾亮起。
眾人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鍾衍抬頭看向如墨的天空,只覺得忽然間鼻尖一冷。
顧懸硯輕拂衣袍,道:“下雪了。”
不消片刻,朔風突起,卷著如席大雪落了下來,短短几息時間,就積了厚厚一層,幾乎沒過了腳踝。
闌干風冷雪漫漫,可此時剛入七月,就算嚴寒如北荒,也不該是落雪的時節。一場突如其來的風雪,像是示威,也像是試探。
青巖長老李玄機青袍白鬚,冷喝一聲:“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