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之後,他也依舊一聲不吭。
“顧燃來看你了。”殷飛冷冷說道。
坐在牆角的蕭明遠這時候才抬起了頭,他睜開了眼,顧燃看到他的眼裡是一片銀灰色,那是使用了視覺隔絕藥水的效果。
顧燃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些難受了,雖然他一度也認為蕭明遠應該受到懲罰,但是卻不該是這樣殘忍的折磨。
“你還好嗎?”顧燃快步走了過去,這時候他才發現蕭明遠的身體一直在輕輕顫抖。
“還好。”蕭明遠的喉頭艱難地滑動了一下,他很勉強地笑了笑,可是下一刻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這是怎麼了?”顧燃轉過頭質問道,實際上在他靠近蕭明遠之後,他已經聽到了那細微的電流聲。
“沒什麼,他正在接受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電擊訓誡罷了。”殷飛解釋道,看到顧燃眼中的不安於憤怒,他又說道,“放心好了。那些貼在他身體各處的電擊磁片只能使用四十八小時,還有幾個小時就會停止了。不過那時候對他提高監管的申請也應該批覆了。”
“小卓和月月知道你這樣對待他們的父親嗎?”顧燃看著明顯在強忍疼痛的蕭明遠,他想對方受到的懲罰已經夠了。
殷飛知道顧燃的用意,對方想用孩子來綁架自己與蕭明遠之間的感情,但是這一套沒用,就像當初蕭明遠也試圖以孩子綁架自己的感情一樣。1111
“我並不打算讓無辜的孩子來承受這一切。可他卻不是這樣認為的,他居然挾持自己的孩子,這難道還不能作為懲罰他的理由嗎?!”殷飛冷冷地看著瑟縮顫抖的蕭明遠,要知道對方當初作為自己的支配人時,可不是這樣一副可憐的模樣。
“我知道錯了,我沒想過要傷害我們的孩子。當初在帝都被攻陷之前,我沒有選擇離開,並不是因為我想為方其正的政府賣命到最後一刻,我只是捨不得你們。就算要死,我也想死在你和孩子的身邊。我已經受到懲罰了,可你卻沒有想過要原諒我。你已經不愛我了,一點也不愛了。”蕭明遠突然呢喃了起來,他微微仰起頭,循著聲音望向了殷飛,他的伴侶,對方近在咫尺,可是他的雙眼卻什麼都看不到。
“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殷飛咬了咬牙,他倒是沒想到蕭明遠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認錯,看樣子這個頑固而強硬的Alpha至上主義者也畏懼著針對他們的特級監管措施。
蕭明遠低聲笑了笑,電擊讓他的笑聲也顯得有些顫抖。
“你說的對,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蕭明遠又用那雙灰濛濛的眼望向了顧燃,“顧燃,我不後悔沒聽你的勸告。因為那是我唯一能守護住我的家人和家庭的方式。”
那一天,顧燃最終也沒能說服殷飛放棄對蕭明遠的進一步傷害,而很快方鶴亭也按部就班地依據相關法令批准了對蕭明遠為期三個月的臨時監管升級。對於有極端思想的Alpha所進行的特級監管是十分殘酷的,在監管期間,他們將失去所有的自由,甚至包括呼吸與排洩的自由。他們首先會被要求穿上資訊素隔絕服,然後再套上全身約束衣,在進行鼻腔口腔以及排洩器官的全方位插管、進而封閉五感後關入能夠對他們的身體進行定時清潔與餵食的密封艙床之中。而每天的三次電擊是唯一讓他們可以清楚感到自己存在的手段,到了最後,據說這些犯人們會因為極度的空虛而渴求殘忍的電擊能夠早一些來到。為了確定艙床中犯人的狀態,或者僅僅是為了戲弄他們,監管者或者支配人還可以隨時啟動一些按鈕,給他們一些額外的刺激,例如關閉氧氣輸送管,開啟清洗膀胱裝置等等。
但是還沒有等蕭明遠被關進特級監管所要使用的禁錮箱裡,他就出事了。
大概是知道被關進去之後,很長時間都不會再看到自己的孩子,蕭明遠最終還是放下顏面哀求殷飛讓他在被特級監管之前陪孩子們吃一頓飯。殷飛雖然憎恨對方,可是看在兩個孩子眼巴巴的面上他還是答應了蕭明遠的要求,甚至為了讓對方能自然在孩子面前進食,還特意解開了對方雙手的禁錮。
而蕭明遠則在陪孩子吃完飯,在準備接受約束被帶去進行特級監管的時候,用吃飯的金屬叉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據說蕭明遠當時只來得及還沒反應過來的殷飛和孩子們說了聲對不起,就毫不猶豫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動作必須迅速,不然站在他身旁的監管者很可能讓他的自戕功敗垂成。
不匹配的婚姻
第三十八章 告別
“爸爸,父親為什麼在哭。”顧飛拉扯著方鶴亭的衣角,緊緊地抱住了懷中的籃球。
方鶴亭揉了揉顧飛的腦袋,嘆了口氣:“你父親的好朋友蕭叔叔去世了,所以……他很難過。”
“蕭叔叔,他好久沒來我們家了。去世是什麼意思?”顧飛嘟囔了一句,他最後一次在街上見到蕭明遠的時候,對方手上和腳上都掛著亮閃閃的鏈子,他記得他當時只是好奇地看了那麼一眼,父親就趕緊矇住了自己的眼睛。
“去世就是他離開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回來了。你的蕭卓哥哥和蕭月姐姐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的父親了。”
對於蕭明遠的死,方鶴亭或多或少覺得自己有一些責任,如果那份申請書沒有經他的手批准,或許蕭明遠就不會那麼絕望自殺。他當然明白作為蕭明遠的朋友,顧燃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對蕭明遠網開一面的,但是顧燃沒有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而自己也裝作了不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再也見不到父親了?”顧飛擔心地轉過頭,看向了仍在客廳裡悶聲痛哭的父親。
“管家,帶小少爺出去買點東西。”方鶴亭叫來管家,帶走了兒子,成年人總有些話不願在孩子面前談及。
聽到方鶴亭的腳步聲,坐在沙發上捂著臉悶聲痛哭的顧燃這才放下了手,殷飛也好,蕭明遠也罷,都是他成為帝國軍軍人後最早認識的戰友,也是他身邊不多的知己好友。他痛心於兩人之間那難以彌合的感情,更憤怒於新舊政府那違反人性的政策。
“抱歉。”顧燃抽了抽鼻子,他大概認為自己這副模樣會給方鶴亭帶來困擾。
方鶴亭輕嘆著在顧燃身旁坐了下來,他託過對方的手,輕輕握在掌心,然後貼近雙唇親了親。
“該表示抱歉的人是我,如果當時我能考慮到他已經承受了足夠多的心理壓力,我就不會批准那份申請,他也不用過於絕望而自殺了。”
聽到方鶴亭這樣說,顧燃反倒笑了一下,儘管他的笑容顯得有些苦澀。
“就算沒有那份申請,我想他大概也活不久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愛著殷飛的,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去對方,失去對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