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不值。

不僅是她。祝星慄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但到底根基不穩。人紅是非多，輿論壓力下，他也跑不了被中傷被誤會，流量喜憂參半，局勢不明。

祝星慄那邊已經接了陳述的電話，沉穩的聲音被一道門隔在客房內，攔下所有劍拔弩張。

段伏儀隨便點開一條熱轉訊息，點選率四五千，評論區的態度也是兩邊倒。

“影帝口味真重，隨隨便便一隻野雞都能上，世風日下啊……”

“舉報營銷賬號，ps痕跡明顯，起訴道歉封號一條龍服務送給你。”

“求求別深扒，我今天不想再失戀一次。”

“家政阿姨上位，這不是三級電影橋段嗎？真是毀三觀。”

“好奇爆料人是誰，敢不敢實名制，站出來講清楚。”

前排最受網友關注的話題差不多大同小異，這幾句論斷後面的小拇指點贊數量最多，樓主帶著評論區各自為營，黑白顛倒分不清孰是孰非。

段伏儀看得頭疼，沒想到自己能有一天被捧到輿論山巔之上。輿論風暴幻化出各種不負責任的言語利劍，三兩句就能將好人緣唾棄成全網黑，她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

事出突然，她心裡也沒底，不知道這風向會往哪邊飄。祝星慄那邊接完電話，疲憊的神情再也收不住，簡單地寬慰她了兩句：“沒大事，你放心，陳述已經去處理了。”

不是沒事兒，而是沒大事。按照祝星慄避重就輕的處事風格，情況應該挺嚴重的。段伏儀咧嘴笑，臉部表情有點僵：“能查出來是誰嗎？”

“能，蓄意的，”祝星慄雙眸冷靜，凝神聚氣，“你別放在心上，安心在家待著，我出去一趟。”

段伏儀點了點頭，輕聲說：“好，你注意安全。”

*

祝星慄這趟門出的時間有點久，兩天兩夜沒回來，就給她打了一通電話。三言兩語囑咐別出門別給陌生人開門，操心地和童話裡的外婆一樣。

段伏儀心裡熨燙，舉著手機就一直樂，最後樂得祝星慄沒了轍，壓低聲音哄她：“別笑了，聽著就彆扭。難受就哭出來，我在呢。”

壓力太大，她又一個人在家，一點勁兒都用不上，急的嘴唇上都長了泡。

段伏儀不笑了，握著手機的手有點僵硬，嗓音也有些啞：“我沒事兒，事兒處理的怎麼樣了？”

祝星慄聲音篤定淡然：“陳述這幾年不是白混的，公關手段快準狠，這風波很快就過去。阿儀，我不希望你多想，也別去看那些評論，凡事兒有我。你就敷個面膜睡個美容覺，養好精神，睡醒了我就回去了。”

段伏儀輕輕鬆了一口氣，體內侷促不安的壞情愫偃旗息鼓，交代過來的話就像一股溫泉注入心澗，踏實地讓人心頭有點酸：“男朋友，你辛苦了。”

深夜十二點，電話那邊依稀有點吵，電話鈴聲不斷響起又結束通話，祝星慄安靜了幾秒：“讓你受委屈了，早晚有一天，我們會光明正大地站在人世間，沒一個人敢說不好。”

段伏儀重重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對方看不到，又溫聲回：“好，我乖乖等你回來。”

祝星慄結束通話電話，重重嘆了一口氣。

陳述蹙著眉頭問：“強壓是夠嗆，只能試圖轉移注意力。狗仔張那握著幾條別人的石錘，我打算砸錢買下來，先把風波渡過去。你有意見嗎？”

祝星慄將手機扔到茶几上，平靜地看著陳述：“水鬼策略？為救我倆，還得把人家拉下河，這事兒不能幹，太缺德。”

陳述抽出一支菸遞過去：“慣性操作，犯不著缺德倆字，都是罪有應得。”

祝星慄沒接，身體向下頹，閉眼時烏羽都難以遮住黑眼圈：“談個戀愛有什麼罪，普羅大眾哪有資格評議，都他媽吃飽撐的。”

陳述點菸，吞吐出一個菸圈：“無中生有本末倒置都是喜聞樂見的事兒，尤其站在頂端。你踩著無數人的肩膀爬上去，一覽眾山小時，也總有石頭絆著你，讓你隨時都有可能跌入谷底。栗子，這些莫須有的罪你得受著，不僅受著還得不顧一切地衝，你才能一直為王，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祝星慄睜開眼，黑瞳絕殺清明：“老子決不能就這麼束手無策，我倒無所謂，她不行，一點委屈都不能讓她受。”

“對，成王一世，絕不能心慈手軟。宋導那邊剛才聯絡我，基本確定了爆料人，是個化妝師。等把證據整理齊了，律師函一出，絕不會讓你吃悶虧。”陳述將煙掐斷，撥通內線電話，“約王律師，明天一早就過來。”

祝星慄沒再矯情，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聲音低沉：“到你將功贖罪的時候了。”

陳述沒問他給誰打了電話，沉默一會兒才說：“這事兒過去，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我瞧著你倆cp感挺足，真要打算過一輩子，就先去存點觀眾緣。綜藝那邊別混，就當個跳板，潛移默化讓觀眾接受，慢慢過渡就行了。”

祝星慄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

段伏儀也沒回出租屋，就在祝星慄的家裡躺著，門口有伏地魔坐鎮，她心裡沒覺得恐慌。

天黑到天亮，再從天亮到天黑。外面蹲守的記者一直沒走，門鈴隔三差五地響起，連個安穩覺都不讓人睡。段伏儀最後忍無可忍，直接拔了電卡，沉寂在黑暗中。她也沒去管網路上瞬息萬變的資訊，她信她男朋友能處理好，於是安心地鑽進被窩，一覺睡到轉日下午。

醒來後身邊躺著人，胳膊搭在她腰間，半張臉窩進枕頭裡，烏青眼袋順著鼻尖方向垂著，滄桑又溫柔。呼吸均勻，正在熟睡中，眉頭還微微有些皺。

段伏儀盯著看了許久，唇角無限上揚，伸出手指按在她男朋友的額間，試圖撫平緊聳的細紋。

剛剛觸碰到溫熱的面板，祝星慄突然一驚，伸手握住調皮的手指，緊緊握在手中，低聲喃了句：“寶寶我很困，再陪我睡會兒。”

許是睏倦已久，說完這句話，呼吸再度均勻。段伏儀的手被他牽著，暖暖的，催的睡意又襲來。

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窗外車水馬龍，路燈柔和的光芒下，灑下一片一片雪花。

段伏儀不再睡，也沒敢亂動，生怕擾他睡夢安穩。偷摸鑽進被窩中解鎖手機，小心翼翼地戳開微博，熱搜已換了新一輪熱鬧。

主旋律依舊是社會正能量，世間又變得安寂，就連關鍵字搜尋，都引導得半句惡評都沒有，之前的惡語相加盡數埋進漫天的飛雪之中。

事件終了，是和男助理同流合汙的化妝師出來道了歉，人倒是挺義氣，就是錯估了朋友的誠信，不僅被男助理出賣還丟了工作，也是挺可憐的一個人。

祝星慄轉發了那條道歉微博，只留下一句話：“都管好嘴，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