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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臣道:“你們搞科研的,也不能一個人蠻幹對不對?還得靠前人奠定的基礎,靠很多人的共同努力才能做成一件事。現在也是一樣的,我們是一個團隊,你得更多地信任我們。你害怕,不舒服或者有別的訴求,你得說出來。你不說,沒人會去猜你在想什麼,沒人有那個精力和時間,而且老是猜來猜去,別人也是會累的。嗯?”
聞川無意識地搓著衣角,難得有些茫然。
他從病毒爆發開始,內心某處就一直藏著一點否定。他不願相信自己敬愛的老師死了,不相信自己的大哥生死不明,不相信整個B城被輕易放棄,更不相信這一路的所見所聞。
好幾次午夜夢迴,他總覺得一切都不現實,他們怎麼可能阻止不了這樣的事情?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但當太陽昇起,他又強迫自己保持理智,不斷地想著各種辦法,但事實擺在他的眼前,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攤開給他看——他發現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
離開了研究所,他能做得事情有限,這給了他無比巨大的挫敗感。
聞川憋著一股勁,抿著唇忍耐了一會兒,片刻後眼眶慢慢紅了;他被燙著似的猛地仰起頭,深深吸了口氣,將內心的惶恐和無措嚥了回去。
項臣看得心疼,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在對方生氣前收回了手,老油條似地笑眯眯道:“你不想待在這兒,咱們就不待。你跟別人不一樣,你可是我們之中學歷最高,最聰明的人,這點特殊待遇還是有的。”
聞川帶著鼻音哼了一聲。
“聞老師,你這一路走得太順了,家境富裕,學業順利,老師們都喜歡你,你被很多人寄予厚望,從小到大褒獎不斷。”項臣握著他的手,輕輕揉捏,道,“但人生必然會遭遇失敗和挫折,人無完人,這很正常。你得看開一點。”
聞川微微一怔,他沒想到項臣會一針見血。
項臣見他懵懂地望著自己,眼底帶著一點水汽,心裡癢酥酥的,忍不住逗他:“你親我一下,我就帶你走,這條件很公平吧?”
聞川:“……”心裡剛升起的感激和暖意瞬間覺得餵了狗。
聞川緩過神來了,他面無表情地俯身,兩人一時捱得很近,鼻尖幾乎貼著鼻尖。
聞川目光注視項臣,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項臣的睫毛還挺長,瞳孔是不明顯的海藍色,在這昏暗的光線裡,彷彿是一片沉默黝黑的大海,卻擋不住那股肆意囂張,意氣風發的氣質。
兩人呼吸交融,項臣發尖的水砸落在手背上,癢癢的。
聞川的目光描繪過他的輪廓,最後停留在他的唇瓣上,項臣的唇稍厚,顯得性-感且有氣勢,嘴唇上有一些鬍渣,喉結上下滑動,似乎有些緊張。
聞川盯夠了,見項臣差點成了對眼兒,這才伸出手指戳在男人額頭上,將人推開了。
項臣:“……”
有了項臣這插科打諢的一鬧,聞川也冷靜了下來,他抱著手臂道:“病毒資料還在我這兒呢,你自己看著辦。”
“這裡的住宿條件我不滿意。”聞川拿出了當年跟著張老時的自傲模樣,對哪裡都能挑三揀四說道品評一番,“光線不好,灰塵太大,我容易過敏。周圍的人精神狀態也不好,會影響到我。還有,哪兒有讓科研人員自己鎖自己的道理?”
他指了指門上的大鎖,拿鼻孔望天道:“你去跟鍾昊生說,沒我,他們以後就是逃出去了,也未必能得救。”
項臣原來挺看不慣聞川這樣的人,自命清高不凡,不好好說人話,也不好好做個人。但凡不合他眼緣的,要麼懶得搭理,說是浪費時間;要麼聊上三句就能將你訓得懷疑人生。
彷彿整個大學裡就他能耐,別人都是一路流著口水傻過來的。
聞川的眼神常令人心頭窩火,感覺他彷彿在用渾身上下每一根毛髮、細胞無聲地訴說著“你運氣真好,這樣也能活到現在”。
項臣以前就挺不愛和他說話,遠遠看見了也是要避開的。
可這會兒他發現這小子有意思的地方了。
這般死要面子,繃著臉耀武揚威的模樣,居然有點可愛。項臣摸了摸下巴,察覺出當這幅“你怎麼能活到現在?”的神情是衝著鍾昊生去時,他竟覺得挺好,還莫名有種“我倆是一夥”的優越感。
“行。”項臣討吻不成,但看著他恢復精神的模樣心裡也挺高興,拍了下手,“我去說。別的事情咱們出去之後再談。”
聞川矜持地點點頭,掏出鑰匙開了門,待項臣要離開時,他又忍不住繃著臉道:“你快點啊。”
項臣:“……”
項臣雙手揣在褲兜裡,看著寢室門關上,愣了半天才突然爆發出無聲地大笑。
他捂著嘴錘了幾下牆,肩膀劇烈抖動,斜對面的門開啟,有人在裡頭偷眼瞧他。
他便咳嗽一聲,拍了下褲子,憋著笑走了。
項臣下到四樓,樓梯口的門被打開了,露出一張可愛的面龐來。
對方面板白皙,唇紅齒白,有一頭自然捲的頭髮,很活潑地說:“喂!你也是新來的?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多新來的?”
項臣看了他一眼,鼻翼動了動,挑眉走了過去:“我叫項臣,你呢?”
“安靜。”
項臣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抱歉。”
男人樂了,搖搖頭,抬手指自己:“我,叫安靜。姓安,名靜。”
項臣恍然大悟,饒有興趣地看他道:“你在這兒待了多久了?”
“我是第二批來的,也沒幾天,”安靜走了出來,靠在牆邊道,“我剛才看見一個長得文質彬彬的Omega,是你認識的人嗎?”
“是。”項臣點頭,上下打量他,“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套話來了?”安靜看起來很輕鬆隨意,“還好吧,就是沒人跟我聊天,挺無聊的。你實力不弱吧?鍾少給了你什麼權利?你居然能一個人上這兒來?”
項臣自然也知道宿舍樓三樓以上必須兩個人搭檔,不能獨自前來的規矩,而且每日送飯送藥的人必須輪流,不能固定。
項臣摸了摸鼻子,道:“你猜?”
“我猜……”安靜歪頭,“你跟鍾少是認識的,要麼是老友,要麼有其他利益關係。除鍾少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