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男人嗤笑,道:“還是當O爽,我他媽要是O,我也啥都不想做。”
聞川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拿出鎖來晃了晃,示意“關門送客”。
男人取下嘴上的煙,轉身走了。
聞川將鎖掛在門上,沒有上鎖,這麼古老的鎖在當代已經很少見了。也不知道鍾昊生去哪兒找來了這麼多把。
他在屋裡轉了一圈,又趴在門上偷聽,確認腳步聲已經走遠聽不見了,他又耐心等了一分鐘,悄悄開啟門往外看去。
走廊上靜悄悄的,先前的竊竊私語聲也消失了。整個走廊安靜得彷彿沒有絲毫人氣。
聞川開門出去,走到隔壁敲了敲門,沒人應答,估計這間房沒人住。
他挨個敲過去,最終有一扇門被打開了,門縫裡露出一雙孔雀綠的眼睛,非常漂亮。
“幹嘛?”男人警惕地看著他。
“你好,我叫聞川。”聞川自我介紹,“我是B城人,你呢?”
“……孟多,也是B城的。”男人將門打開了,他背後是四人間,有兩張上下鋪,中間放著一隻長桌,上面堆著一些生活用品。
聞川朝裡看了眼,床鋪上都睡著人,寢室裡感覺死氣沉沉,窗簾拉著,一絲光也透不進去。
“你們來這裡多久了?”聞川問。
孟多稀奇地看他:“你剛來吧?命挺大啊。”
聞川從衣兜裡掏出從張老家帶出來的糖,遞了一顆給孟多,糖一直揣在兜裡又淋了雨,變得有些黏糊糊的。
“能聊聊嗎?我對這裡不熟,很不安。”他說很不安,表情卻是淡定甚至漠然的。
這強烈的反差令孟多忍不住上下打量他,眼裡帶著探究。
孟多說:“你和我們不一樣。”
聞川沒說話。
孟多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不過保養得很好,眼角一點細紋也沒有,看著頂多二十五、六。他有一雙很漂亮的孔雀綠的眼瞳,一頭烏黑的短髮,身材纖細,手腕的骨節微微凸起,顯出幾分營養不良似的瘦弱。
他和聞川坐在門口的地上,盤著腿說話:“城裡剛出事我就來這裡了,也是我運氣好,我在郊外畫畫,那裡人不多,出事的時候撤離得很快。我是第一批來這裡的人,鍾少……你見過了嗎?”
聞川點點頭。
孟多腮幫子鼓著,一點點舔舐糖果的甜味,道:“半路遇上他的,當時還以為死定了,不過鍾少人不錯又有能耐,救了我們。你這糖不錯,我家孩子會喜歡的。”
聞川有些意外地看他。
孟多說:“我有兩個孩子,丈夫外遇常年不在家,我出門那天孩子交給他們的爺爺照顧。”
孟多說著,低下頭捏著糖紙揉來揉去,氣氛一時低沉悲傷起來。
聞川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我有一個大哥,出事的時候他在重災區。我沒找到他。”
孟多抬頭看了他一眼,手指在地上摳了摳,說:“節哀。”
聞川仰頭靠在牆上,說:“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辦?”
“鍾少說我們會等到救援的,我們人多,等到救援的機會更大。”孟多道,“等獲救了,我就去找找我的孩子,一定能找到的。”
孟多手指神經質地縮了縮,笑起來:“他們很乖,你要是看見了也會喜歡的。你有孩子嗎?”
聞川搖了搖頭。
孟多的思維似乎跳躍得很快,他又抬手指了指身後的門,示意道:“這裡的人都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或是愛人,孩子,也有家人和朋友。有的來了之後精神就不大好。”
他指了指腦袋,嘆氣:“越是情況不好的時候,越要堅強,自己千萬不能倒下了。沒人有義務拉著你往前,得自己爭氣些。”
聞川點頭:“你很堅強。”
孟多呵呵地笑了:“生活所迫。”
聞川跟孟多聊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這裡的一些規矩和細節。
一開始來送飯和藥品的是B,就安全上來說,當然更有保障一些。可因為氣氛太過緊張,大家壓力太大的緣故,出現過B假性發-情的意外,據說是被一個精神不太好的O給影響了。
那之後,很多B也不大願意來了,於是這個任務還是落到了為數不多的A身上。
這裡便多了一條規矩:每日送飯送藥的人員必須輪流前來,每次必須兩個人搭檔,不允許有A單獨上樓。
但就算是這樣,也還是出了事。
有一日深夜,一個單身A不知道白天受了什麼刺激,夜裡偷偷翻窗上了四樓,他挨個敲門,最終敲開了一扇沒有上鎖的寢室門,裡面的O被強行標記了。
聞川不寒而慄,瞪大了眼睛:“被強行標記了?”
“就在四樓,”孟多指了指樓下,“也是一個四人間,差不多就我們住的位置下方。”
聞川不由動了動喉嚨,下意識往地板看了一眼。
孟多緊張地舔了舔嘴角,說:“那個A一進去就隨便抓了個O,另外三個人被嚇醒了跑出去求救,等帶著人趕來時,那個O已經被標記了。現場一片狼藉,很慘的。”
孟多說著很慘,眼裡卻亮起了光,又翻來覆去地說:“嘖嘖,很慘的,很慘啊。”
聞川不由心裡發沉,捏緊了拳頭:“那個A呢?”
“嗯?什麼?”
聞川奇道:“他沒有受到處罰嗎?”
“都標記了,還處罰什麼?”孟多笑了,笑得有些詭異,“那個O也不捨得了啊。”
聞川只覺自己背後冒出了冷汗:“怎麼……這樣……?”
“現在是非常時期,”孟多站起來,拍了拍褲子,“法律不管用了。我們現在缺人手,也缺孩子。”
說到孩子,孟多整個人精神了不少,語調也鬆快起來:“有了孩子,一切都好說。”
聞川覺得哪裡不對,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等孟多回了房間,聞川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平息。
他對孟多習以為常的態度,對他看好戲似的神情和詭異的亢奮,心裡忍不住地反感。
可一想到孟多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家人,他又升不起什麼排斥的情緒。
正想著,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