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警察立刻摘下肩頭通訊器開始詢問,聞川在路邊靜靜等著。他面色蒼白而脆弱,但雙眼卻十分明亮,沾了血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別有一番氣質,項臣靠在駕駛座裡,隔著車窗看他,緩慢地深深地抽了口煙,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到三分鐘,警察回來了,敬了禮道:“‘一夜風歌’是成懷區最早出問題的地方,已經沒有活人了,我很抱歉聞老師,那裡起了大火,我們誰也進不去。”
聞川只覺腳下一軟,但很快他又站住了,他背脊挺得筆直,拿起手機不死心地再次撥打大哥的電話,沒有訊號。什麼也沒有。
警察看了眼他微微發抖的手,道:“請節哀,現在請儘快撤離吧。”
聞川轉頭,看向十字路前方,幾步遠的距離,卻似陰陽兩隔的地獄之門。無數僵硬行走,拖著血跡的喪屍在沙袋那頭緩慢靠近,再被不斷響起的槍聲擊斃,慢慢地屍體累成了新的阻隔欄,腥臭腐爛的味道充斥在每個人的鼻尖,不遠處響起巨大的爆炸聲,有警車一路撞開攔路的喪屍,從沙袋後飛躍而來,車頭玻璃上滿是腥臭的碎肉,車裡載著救出來的活人,聞川急切地去看,卻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項臣掐了煙下車,靠在車門上:“聞川,走。”
身材高大的警察已經來不及顧及他們了,立刻和同事前往救援,剛將幾人從車裡拉出來,一個小孩兒突然嘴裡噴血,隨即七竅流血,渾身抽搐,司機反應過來大喊:“他變異了!開槍!”
“我的孩子!”一個女人絕望尖叫。
“別開槍!”一個男人的聲音嘶吼道。
槍聲響起的瞬間,有人驚撥出聲。
那孩子在中彈前飛快地抓住了一人的手,一口咬了上去,絕望的女人抱住孩子的屍體,將被咬的人一把推開,痛哭不止。
那被咬的人面色驚恐,捂住受傷的手背,想趁亂逃開。
但已經有人眼尖地發現了他,指著他的方向大喊一聲,四周登時一片混亂。
被咬的人恐慌大叫,但感染速度顯然極快,他的額頭爆出青筋,七竅流血,瞳孔放大,傷口上的鮮血立刻變為黑色凝膠狀,隨即骨頭髮出怪異的“咔嚓”聲,臉色蒼白,眼瞳變得渾濁發灰,整個變異過程不到一分鐘,他緩慢地將脖子扭了180度,看向了路邊的聞川。
項臣暗罵一聲,朝聞川衝了過去:“它們對Omega的味道更敏感!跑!”
聞川在對方被咬得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但他沒有立即逃跑,而是舉起手機錄下了他變異的全過程,被項臣攔腰抱起塞進車裡的時候,他不敢置信地道:“感染速度太快了,不對啊?最初的感染者潛伏期超過了72小時,之後的感染者……”
“這時候逃命要緊!你有病啊?!”項臣鑽入車內,掛擋倒車,車尾連撞三輛警車,車頭前響起密密麻麻的槍聲和慘叫聲。
沙袋那頭的喪屍翻了過來,變異的男人躲開了警察們的槍,撲上最近的人一口咬在了對方肩膀上。後院失火顯然令眾人手足無措,項臣在飛速逃離時看了眼後視鏡,沙袋後的喪屍群衝過了封鎖線,像一片漆黑的海,迅速淹沒了警車。
項臣背後冒起大片冷汗,加大油門一路衝出街道,拐上了去橋頭撤離點的高架。
高架上車禍擁堵嚴重,被反鎖在車裡的喪屍漫無目的地抓撓車窗,發出悶吼,項臣聽到車後方響起悶響,有什麼在砸後車窗!
項臣轉頭一看,嚇得不輕:“聞川!找東西把人砸出去!”
“別!”一團黑影艱難扒在車尾,道,“我是活人,沒被感染!”
聞川定睛一看,道:“是剛才的警察。”
聞川解開安全帶,艱難爬上後座,項臣怒道:“別動!聞川!看清楚!”
聞川比了個“放心”的手勢,伸出手將掛在車後的人從破碎的後窗玻璃外拉了進來。
高大的男人一身警服被玻璃碎片颳得破破爛爛,肩頭上的通訊器掉在一邊,他額頭淌血,一條胳膊似乎折了抬不起來,苦笑著道:“謝謝聞老師。”
項臣仔細看他,確認他沒有被感染,才道:“你跑得挺快啊。”
警察一笑:“本能反應。”
項臣往後丟了只煙,道:“我叫項臣。”
警察撿起煙沒抽,放進衣兜裡,抬手隨意地抹開了額頭血跡,道:“羅子淞。”
強大的Alpha氣息因為血液暴露極快地在狹窄車內蔓延,聞川不舒服地皺了皺眉又爬回了副駕駛位,繫上了安全帶。
羅子淞不好意思道:“抱歉。”
聞川從兜裡拿出阻隔劑噴了噴,搖頭:“沒關係。”
項臣吹了聲口哨,英俊的面龐上滿是灰塵,他的眉尾被削出了一點缺口,看著十分英氣逼人,他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扶在方向盤上,看了眼後視鏡裡的羅子淞:“你要去哪兒?”
“去撤離點。”羅子淞拿起通訊器,彙報了十字路口封鎖區被突破的情況,片刻後那頭有了回覆,但情況並不理想。
羅子淞皺眉聽了片刻,沉著臉擰眉不語。
聞川問:“怎麼了?”
羅子淞道:“救援人員已經撤離了,我的同事們也在做最後撤離,B城被放棄了。”
項臣濃黑的眉峰蹙起,和聞川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高架上沒有活人了,他們的車飛快地駛離這片土地,繁榮的B城像是被大片蝗蟲侵蝕而過的麥田,迅速成為了一座冒著濃煙,千瘡百孔的空城。
02
距離撤離點還有不到十公里,車快沒油了。
項臣找到了一家加油站,超市裡的貨物幾乎被搶空了,幾罐運動飲料滾在地上,白色的地磚上大片渲染著已經發黑髮乾的血跡,凌亂的腳印將這些血跡一路從超市裡帶到了門口地毯上,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
四周靜悄悄的,羅子淞拿著槍確認周圍沒有危險便坐在車邊給自己固定手臂,項臣看著油箱上跳動的數字,又轉頭去看站在超市門口朝裡張望的聞川。
“膽子真大,是不?”項臣對羅子淞道,下顎點了點不遠處的人。
羅子淞愣了一下,笑起來:“他是你愛人?”
“不是。”項臣撇嘴,“大學同學而已。”
羅子淞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