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影響正常的生活,知道他筆名的沒幾個,太久沒在現實世界裡聽見“大作家”這個稱呼,他都有些難為情了。
“還好吧,就是瞎寫寫。”
孟靜詩笑笑說:“你筆名是什麼啊?他都不肯告訴我,說要讓我來問你。”
顧禮洲舔了舔唇縫,“也沒什麼好看的,女孩子可能對那類題材的東西感覺一般般。”
“我聽他說你後來身體不太好,就封筆了啊?”
“嗯,身體方面是一部分,但主要還是我自身的心態問題吧,如果把愛好當成事業來經營的話,感覺就不太一樣了。無論什麼東西,一旦牽扯到金錢,利益,都不會純粹的。”顧禮洲看了她一眼,“能理解嗎?”
“當然能。”孟靜詩笑著點點頭,“其實人的熱情總是會被慢慢消耗的,但熱情減退,不代表不喜歡了。不管你從事哪個行業,進去做了幾年之後,都會被現實打磨成另外一個樣子,但只要你不忘初心,璞玉只會變成美玉,不會變回石頭的。”
“你講話好像心理醫生。”顧禮洲笑了笑。
“啊?不會吧。很難溝通?”
“特別好溝通的意思。”
孟靜詩笑出了兩個淺淺的小梨渦。
她之前聽曹智恆說過,顧禮洲患有中度抑鬱症,剛進門的時候她還擔心跟他不好交流,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抑鬱症患者看起來和正常人似乎沒什麼差別,還挺好說話的。
孟靜詩沒再繼續追問小說的事情,倒是顧禮洲主動跟她聊起了曹智恆小時候的糗事。孟靜詩遮著嘴巴笑個不停,陌生人之間的那種尷尬感慢慢消散了。
曹智恆到家的時候,晚餐剛好上桌。
“簡直踩著點回來的啊你。”顧禮洲把水果沙拉從廚房裡端出來。
“喲。”曹智恆進門的第一瞬間就瞥見了桌上那盤水果,“這麼醜,肯定是你切的吧。”
“是我切的。”廚房裡幽幽地飄出來一句。
曹智恆立馬拉高了嗓門,“我說怎麼這麼有特色呢!這削的是小兔子吧?很有抽象派藝術感——嗯,真甜!”
戀愛中的男人真可怕。
顧禮洲甩下一句:“不要臉。”
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更不要臉的還在後頭。
剛開始吃飯的時候沒什麼問題,一張四方桌,曹智恆和孟靜詩兩人面對面,顧禮洲坐在斜對角。
吃著吃著忽然感覺腳下有一陣風。
他不動聲色地把一塊骨頭扔到地上,彎腰去撿,看到了纏在一塊的四條腿。
被他發現之後,兩人乾脆不再收斂,交換飲料,互相餵食,彷彿是一對校園純愛劇裡的小情侶。
曹智恆的那張嘴就跟泡過蜜一樣,跟平常那個把屎尿掛嘴邊的男人彷彿不是同一個人。
不,彷彿不是人!
“你怎麼能吃那麼少呢——你不胖,真的一點都不胖,你但凡胖一點點,我就又可以多愛你一點點了。”
“你放著!什麼都要你來還要我幹什麼。”
“你在的時候,西瓜都更甜了。”
顧禮洲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但這種場面是真沒見過。在飯桌上一陣反胃,直翻白眼,雞皮疙瘩掉一地。
如果問他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上次陪鍾未時他們看廣場舞更後悔的事情,大概就是留下來當電燈泡了。
他依稀記得念大一那會,曹智恆還在旅遊景點的懸崖邊上吶喊:“那些笨女人有什麼好的?我就要單身到底!”
可這一談起戀愛,騷得就很有水平:“靜,你今天的唇色真好看,我能嚐嚐看嗎?”
孟靜詩靦腆一笑。
顧禮洲乾嘔一聲,走向門口:“原諒我先出去吐一會。”
曹智恆扯開嗓子:“大晚上的,你上哪兒去啊?你在這兒又不影響我們。”
可你們影響到我了啊!
顧禮洲內心嘶吼。
與其待在這裡啃狗糧還不如看鐘未時的溜溜球表演。
21 還挺舒服。
顧禮洲在301門口敲了半天,沒有人開門,倒是樓道里又走上來一個染著頭髮的中年婦女,手裡拎著個小馬紮。
“你也找鍾未時啊?”女人好奇地打量著他。
“啊。”顧禮洲點點頭。
“他欠你錢了啊?”女人問。
顧禮洲一愣,“不是啊,他欠你錢了?”
“對啊,上上個月的房租都還沒交呢,老是拖拖拖,電話也打不通,我今天非得堵到他不可。”女人說。
當年這老房子賣掉的時候是顧禮洲爸爸經手的,顧禮洲並不知情,等高考結束之後才知道這老房子沒了,他回不去了。
“你是這兒的房東啊?”顧禮洲說。
“不是,房子是我表姐的,我姐妹出國了,我替她過來收的。”女人一說起這事來就停不下嘴,“這小孩子其實挺實誠,在這住了好幾年了,就是貪玩,一天到晚的跟一幫奇奇怪怪的人混在一起,我懷疑他是故意躲著我呢……今天再不來我要叫人把鎖給換了。”
顧禮洲看著她打了一通電話。
的確是關機狀態。
女人又開始嘮叨:“他也不願意找份正經工作,一天到晚做夢想當演員,你說這影視城裡成千上萬的人,哪有那種好運氣落到他頭上是不是?這都是要有門路的呀。年紀小就是不懂事……”
顧禮洲感覺這女的叨叨起來就跟小蜜蜂一樣,嗡嗡嗡的,有點聽不下去,“他欠你多少啊?我先幫他墊了吧。”
女人先是一喜,隨即又好奇道:“你是他的誰呀?”
“朋友。”顧禮洲說,“阿姨你在這兒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