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那襲風衣,“既然你們都認她當大當家了,就聽她的安排吧”。
祁漢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海東青,“我祁漢這一輩子都沒把女人當回事兒,但她,我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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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山民還沒到西城區公丨安丨局,就接到了馬鞍山的電話。
按照馬鞍山提供的地址,陸山民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老·衚衕。
天京的老街衚衕看似老舊破爛,但往往都是別有洞天。
走進一家老茶館,茶館的老闆將他帶到一間清雅別緻的包房。
季鐵軍和馬鞍山已經等候在裡面。
“陸晨龍的出現,各方勢力愈發焦作,連公丨安丨局都有人盯梢,這種混亂的局面,我們的見面還是私密一點好”。季鐵軍給陸山民倒上一杯茶,說道:“早幾天就想約你聊聊,恰好今天才有空”。
陸山民含笑接過茶杯,雖然現在不再懷疑季鐵軍的身份,但現在情況有變,心裡也不太肯定他的想法是否會有變數。
“事情的發展和預料的有差距,他雖然出現,但並不等於增加了揪出那夥人的籌碼”。陸山民說著苦笑一聲,“或許是有了我這個顧及,他已經將所有的恩怨都放下了。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已經成了他們的人,我們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任何資訊。而且,據我所知呂家和田家多半已經答應了和解”。
季鐵軍倒吸了一口涼氣,與馬鞍山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滿是不可置信。
“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季鐵軍從兜裡摸出一根菸點上,低頭沉思。
深吸了幾口煙之後,季鐵軍抬頭盯著陸山民的眼睛,“在你看來,他說的話是否可信”。
“是否可信”?陸山民眉頭微皺,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對他的瞭解並不見得比你們多”。
季鐵軍猛烈的吸著煙,香菸燃燒發出輕微的嗤嗤聲,“一言九鼎陸晨龍,他的名聲不是吹出來的,是做出來的。天京凡是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都沒有理由懷疑他說的話”。
“我認為可信”。馬鞍山突然斬釘截鐵的說道,“現在我們都知道,當初那場劫殺是他主動送死,在你母親去世之後,他本就生無可戀,從來就沒有把報仇雪恨放在第一位。你是他唯一的親人,現在事關你的生死,選擇放棄並不奇怪”。
季鐵軍眉頭皺成一團,伸手摸了摸有些稀疏的頭髮,看上去頗為糾結。
“放棄就意味著少了很多孤魂野鬼,也少了很多動盪不安,這是好事。也意味著錯過了揪出那些人的大好機會,要想再把他們繩之以法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也許永遠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他們就可以繼續逍遙法外了,這是壞事。難辦啊”。
馬鞍山也是眉頭緊皺,作為一個丨警丨察,這確實是一件很糾結的事情。作為丨警丨察來說,戰爭會死人,戰爭會觸犯法律,但如果沒有更激烈的戰爭,又無法暴露出更多的線索,也拿不到更多的證據。
陸山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兩人。
半晌之後,季鐵軍再次點燃一根菸,房間裡煙霧繚繞。
“你打算怎麼辦”?
“任何人都該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特別是那些傷天害理的事”。陸山民淡淡的說道。
“季局長,你除了是丨警丨察,曾經也是一位軍人,你也不想讓蒙家那位首長失望吧”。
季鐵軍吸菸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苦笑道:“你小子,少激將我。不過你說得對,作為一個軍人,立下了軍令狀就必須完成,不能有任何理由”。
說著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該那麼早驚動他老人家,現在倒是騎虎難下了”。
“所以你必須支援我”。陸山民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季鐵軍看向馬鞍山,“馬科長,你覺得呢”?
馬鞍山轉頭看向陸山民,一雙鷹眼帶著凌厲的氣勢,“會死多少人”?
“很多”!陸山民迎向馬鞍山的目光,很平靜的說道,就像在說一件很尋常的瑣事。
馬鞍山轉過頭去,呼吸明顯急促了很多。
“你知道後果嗎”?
“沒想過”。
季鐵軍呵呵一笑,“你之前在東海搗毀過一個販毒組織,在金三角也殺過毒販,雖然行為有些過激,但總體來說是在立功,還因此被評為‘東海十大傑出青年’。但這次不一樣,雖然我不知道你具體在天京藏了多少力量,但團伙殺人,私藏殺傷性武器,即便是立功也無法抵消你所犯下的罪行,哪怕不挨槍子兒,也夠你在監獄裡蹲一輩子”。
“值得嗎”?
陸山民淡淡道:“我有個朋友說我腦回路很短,很難想到長遠的事情。事實上確實如此,我只知道眼前的事情必須去做,至於值不值得,想不到那麼遠,也想不清楚,所以我也懶得去想”。
季鐵軍眯著眼睛看著陸山民,“黃九斤呢?劉妮呢?還有你那些兄弟朋友呢?你不是很重情重義嗎?也沒想過他們的結局”?
陸山民眉頭跳動了一下,沉聲道:“我只知道他們不希望,也不允許我放棄”。
季鐵軍深吸一口煙,嘖嘖感嘆,“真搞不懂你們是一群什麼樣的人,讓人喜歡,也讓人討厭,讓人佩服感動,又讓人恐懼害怕”。
馬鞍山冷冷道:“你們這樣的人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陸山民淡淡的看著馬鞍山,“你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嫉惡如仇,對抗不公與邪惡,其實本質上我們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身份不同,方法不同而已”。
馬鞍山怔怔的看著陸山民,“方法不同就是本質的不同”。
陸山民笑了笑,雖然到天京之後,馬鞍山變通了很多,但骨子裡還是一樣。但正因為如此,他才特別欣賞這個人。
爺爺說的‘萬法變幻不移赤子之心’,自己做到沒有不知道,但馬鞍山是絕對做到了的。
“有沒有辦法幫他一把”?陸山民走後,馬鞍山問道。
季鐵軍笑了笑,“你不是一向堅持原則嗎,怎麼,現在也帶上主觀情緒了”?
馬鞍山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季鐵軍淡淡道:“這世上的惡一天不除盡,他那樣的人就會一直存在,即便沒有陸山民,也會有張山民,陳山民”。
“如果能讓將那幫作惡的人繩之以法,他的功勞最大,而且,他也算是我們默許他做的,不應該讓他一個人去承擔”。
“那你說報告該怎麼寫,把他寫成警方的臥底還是線人,你以為上面那幫大佬就那麼好矇騙。他手上的命案可不少,接下來會更多,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法不容情”。
季鐵軍掐滅菸頭,喃喃道:“說這些都太早了,你也說是‘如果’,連陸晨龍都沒有信心,你覺得他成功的機率又能有多大。這小子,是下定決心要拉著他爹一起去死啊”。
馬鞍山眉頭緊皺,“我們明知道他要犯下命案卻置若罔聞,我們也有責任”。
“那你說怎麼辦”?季鐵軍攤開手,“是幫他還是不幫他”?
日期:2020-10-21 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