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一針,一粒一粒,總算啃下去幾口,突然放下筷子,輕聲喟嘆,吃不下了。然後繡花似的,慢慢磨回房,玩玩具。
語歡以此為藉口,繼續納妾。
看鳴見吃飯,是一種享受,動作好看不說,還一定把碗吃空,特有成就感。可語歡不想讓鳴見當妾,具體原因,誰也不知。或許真如鳴見所說那般,他們只適合作朋友。
恍惚片刻,鳴見已將東西吃完,放了碗,正靜靜地看著他。語歡清了清喉嚨,從懷中拿出指南針,塞在鳴見手中:“路痴,我去長安玩時買了一堆東西,這是買給你的。順便買的。”鳴見看看指南針,又看看語歡,抿了抿唇,緊握住手中的東西。語歡又拿出軟香鹿茸膏:“雖然你已經醜到沒法再醜了,但燙傷老擋眼,對眼睛不好。這個藥可以治燙傷。也是順便買的。”鳴見垂下頭,片刻才抬起來,接過藥膏,一語不發,起身走出店鋪。
方出去,狂風一卷,柳枝亂顫,雲生西北,霧鎖東南。俄頃,摧花雨下。語歡放下藕粉,找老宇借了把傘,跟著出去。鳴見衣袂被吹得飄蕩,卻未想停下來。淡煙急雨中,語歡撐開一把傘,三步並作兩步走去,替他打在頭上。鳴見微揚著頭,目光所聚處,卻不在語歡身上。
語歡忽然覺得很毛躁。
哎,惱人的春天,惱人的春意。
孤山,斷橋,白沙堤。白堤東端,即是斷橋。從斷橋一望,魂銷欲死。
語歡鳴見二人一同走去,一直無言,總算鳴見開了口:“這兒倒是一番好景象,以前未曾察覺。”語歡扁扁嘴道:“斷橋,一聽這名兒,心裡頭就不舒服。招晦氣。”
鳴見笑道:“你這會子說話口氣,像極了老爺子。”難得鳴見答理他,語歡自是抓緊機會:“哪有兒子不像父親的?我去京師時,碰上燈會,還去玩許願船呢。”鳴見道:“哦?許了什麼願?”語歡笑得很是淫蕩:“我求觀音菩薩關公爺爺,賜予我十六個媳婦兒。”
鳴見道:“為何是十六個?”語歡道:“因為我十六歲。”鳴見笑嘆道:“你儘管許這種無道歹的願吧,小心天打雷劈。”語歡身子往橋欄上一靠,嘿嘿一笑:“我前輩子造福太多,這輩子是來享福的。”鳴見笑了笑,笑得蠻僵硬。
橋下,一對男女互相依偎,含情脈脈,深情對望。
什麼朋友不朋友的,語歡就不信這個邪!鬥了膽,隻手環住鳴見的腰,往自己身上靠去。
鳴見一驚,下意識往後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語歡的心在狂跳,語歡臉上笑得還是很痞:“鳴見,你跟了我,別說十來個,就那七個我都扔了。”鳴見愣了愣,慢慢搖頭:“別打趣我了。”
語歡笑容漸漸褪去:“你跟我不跟?”
鳴見有些慌神,回過頭,卻見那一對男女正愕然瞅著他倆,眼睛瞪得雞蛋般大。那女子以為自己說話很小聲,可這邊卻聽得一清二楚:“姚郎,你看,那人長得好醜。”那姚郎聲音也不小:“雨妹,不要再看了,那醜人跟前站的是復家小少爺,別惹了他。”雨妹似乎不懂規矩,探頭看了語歡,更來了脾氣:“我最討厭這種花花公子了。欣賞力也真夠勁兒,這麼醜的也要。”
語歡撇嘴一笑,女人的把戲。心裡明明喜歡得緊,偏要弄得討厭兮兮。替他那姚郎默哀,他媳婦兒看上語歡少爺了。想是這麼想,懶得再管,只抱緊了鳴見,傘往外面挪了些,說話聲音溫柔得不像話:“鳴見,靠過來些,別給淋溼了。”
鳴見回頭看著他,面無表情:“你知道自己名聲有多臭麼,找個醜人,只會侮了自己。”語歡冷笑道:“不必找藉口,你不曾覺得自己丑。有什麼理由,但說無妨。”
鳴見淡然道:“我不喜歡你。”
水墨古風,煙雨西湖。
紫竹傘,骨節涇渭分明,一道道,一條條,劃過竹傘,彷彿一鳥破長空。語歡原想再用玩笑敷衍過去,卻無法自制,用力握緊傘柄,嚓的一聲,傘骨斷裂。傘蓋如同西湖荷葉,賁張,展開,飄搖,落入橋下,浮在水中。
細雨蒙朧,二人衣襟髮絲溼透。語歡的手一揚,傘骨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飛入湖心,濺出漣漪圈圈,透出瀲灩波光。鳴見靜靜站著,肩胛骨瘦削,雨水沾臉,流過下巴尖。
語歡平靜道:“你喜歡我。”
鳴見依然面無表情:“不。”
語歡道:“你喜歡,我看得出來。”
鳴見面容僵硬,最後總算放下姿態,微笑道:“語歡,我自然喜歡你,我們畢竟一起長大。可是,這和你所謂的喜歡不同,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語歡怒道:“別用我爹孃教育人的口吻與我說話!”
鳴見無言以對,只靜靜看著他。
語歡將他整個人緊摟在懷中,臉慢慢靠近,最後停在他唇前,輕聲道:“鳴見,別這麼固執,好不好?”鳴見沒有回話。語歡道:“你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認了。”
鳴見別過頭,閉上眼,輕輕吁了一口氣:“放過我。”
語歡把他的頭擰過來,強扣住鳴見的後腦勺,一個吻印在鳴見的唇上。鳴見睜大眼,伸手去推語歡。語歡愈發放肆,抱得更緊了些,咀得鳴見嘴皮發疼。鳴見唔唔哼了兩聲,嘴被迫張開。
語歡偷腥成功,卻未得到迴應。就像在親吻一具屍體,毫無情趣。
這一回,面子底子都丟得徹徹底底。不該說穿的說穿了,不該捅破的捅破了,想要走到從前,變回你拍一我拍一的小朋友,好哥們,除非山童石爛,鑽火得冰。
語歡很納悶,不就是個小鳴見麼,有必要這麼在意他的感受麼?終於想通,給老爹老孃提出要娶他的要求,卻差點又被棍子抽上一頓。但這回的語歡骨頭硬了,膽子肥了,不娶到手死不罷休,上吊跳井撞牆磕藥,什麼方法都使過,反正就是非娶鳴見不可。最後二老不得不承認,他倆確實老了,鬥不過年輕人,答應之。可語歡更不開心了。鳴見待他的態度,和以往比起,沒多大差別,但他就覺得不對勁。
直到大婚那一日,他都沒想明白。屋內燭光黃嫩嫩,屋外燈籠紅彤彤。白生生的紙窗上,透著黑漆漆的影子。鳴見的側影美得難以描繪,隻手撐著下巴的形容,讓語歡口水流了三尺。可是,語歡沒有進去。語歡從出生起,打頭一遭後悔了。
為了讓自己不再後悔,語歡一個晚上都沒進去。滿腔的慾火,只有找人發洩,為了能正常幻想,他決定找個男子。那個男的,很不幸的,就是趙言之趙公子。
語歡不是愛勉強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