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鬆放鬆心情,抖擻抖擻精神。”
鳴見只知道跟著他走,卻不知在他轉身的一瞬,握緊拳頭,露出個表情,意為必勝。
柳枝凝翠,溪花泛紅。蘇堤春曉,平湖秋月。望穿西湖,一片煙雨濛濛。語歡率先走在前頭,潤雨,輕風,錦衣,玉容,引來不少人回目,引來不少人側目。而他就似未看見任何人,走得瀟瀟灑灑,人模狗樣。鳴見跟在後頭,年紀輕輕,便一身端莊風雅,走得筆直筆直,若不見臉,準讓人誤認為富家貴子。語歡走著走著,想回頭,頓了頓,還是繼續往前走。
路過一娼館,正門一叉杆。語歡心不在此處,卻總算回過頭,對著鳴見賊笑:“鳴見公子,進去玩玩?”煙花女子,香豔婀娜,誘人的翠紅鄉。鳴見不正眼看裡頭,也不瞧語歡,微笑搖頭:“不必。你若想去,我在這裡等你。”
語歡撇撇嘴,覺得無聊。甩掉纏上身的叉杆和粉色,繼續往前走。鳴見隨後。
不是沒帶鳴見來過妓院,但這次他的反應讓人失望透頂。前一回,已是未納妾前的事。十三四歲的小孩逛妓院,估計除卻語歡,不二人。拖著鳴見跑到溢香院門口,小語歡摸摸下巴,笑得賊壞:“溢香院,這名字真淫蕩,我帶了三百兩,夠咱們今天花的。”
於是乎,一堆大姐姐,圍著一兩個小弟弟,轉啊轉啊轉,何其搞笑。小語歡臉皮子比磚瓦還厚,不介意再加幾層,自朗聲笑得頗得意。至於小鳴見,可憐見的。
以小語歡的話來講,則是:哈哈哈,那松包怯包小膿包,看到美女竟會哭~~~
凡事都講個度,然語歡不懂,看鳴見傲臉撕爛的樣子,只知道激動,哪還管它什麼度不度。三番五次被帶進妓院,鳴見的臉皮也開始厚了。不過與語歡厚顏無恥亂摸美女不同,鳴見是板著臉,冰塑的般。原本一張挺醜的臉,這麼一板,不叫醜,叫恐怖。妓女也是女,不怕老的,不怕醜的,就怕鳴見。給再多銀子都不陪他,語歡只好作罷。
如今鳴見長大了些,身段,腰板,膚質,鼻樑,嘴唇,下巴,都比以前更勝一籌,無奈還是一個字,醜。語歡難得發一回善心,帶著鳴見走了。姑娘們又是傷心,又是興奮。
遠離了風月門庭,語歡總算和鳴見並肩著走,然後發生如下對話:
“鳴見,你小時候個頭小,膽子更小,見了粉團兒,還會哭。還是復小少爺英雄救美,把你救出來。你出來還要哭,抱著我的腰桿子,就像我侄子那麼大,哈哈。”
“嗯。”
“對了,你不覺得殷紅很漂亮嗎?我和春二爺一致認為,其他女兒和她一比,都成了庸脂俗粉。”
“嗯。”
“你別老嗯嗯嗯的,多沒情趣!”
“嗯。”
“…………”
“…………”
“鳴見,我記得好像我的小妾裡,有個人喜歡吃桂花糖藕粉,你記得是誰麼?”
“不記得了。”
“哎呀,我怎麼這麼笨,老給記錯。喜歡吃那玩意兒的是你,對不對?那邊的小店鋪,咱們小時不經常來麼,你每次都要吃三大碗,一丁點兒不剩。”
“嗯。”
“我們去坐一會子,可好?”
“好。”
坐在小店中,語歡汗如瀑布。和鳴見說話真是白搭,吃敲才的村杭子!
一如既往,藕粉店的麻子宇跑過來,不卑不亢地呵呵一笑:“復小爺,鳴見公子,這都多少年沒見你們了。”語歡笑道:“這些日子忙呢,沒來照顧你生意,見諒見諒。”麻子宇當頭一棒捶下:“復小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說你沒來,是指沒和鳴見公子一起,你不前幾天才……”
“咳咳,咳咳,鳴見,你要吃什麼?”語歡打斷麻子宇,回首對鳴見微微一笑。
鳴見看他好一會兒,淡然一笑:“你不是帶我來吃藕粉的麼。”
語歡笑道:“是是,老宇,一碗藕粉。”麻子宇道:“小爺不要麼?”語歡道:“我不餓。”麻子宇應了一聲,進裡間,做藕粉。鳴見道:“你不要?”
語歡不以為然道:“我不喜歡吃這玩意,太甜,也就你喜歡。”鳴見道:“你早晨沒用飯,且不管味道如何,吃些填肚子。”語歡一怔,回頭對麻子宇道:“老宇,加一碗!”回頭補充一句:“是給你面子,我可不喜歡吃這玩意。”鳴見微微一笑,肉皮壓得眼睛都看不到。
兩碗桂花糖藕粉,兩盅茶。
語歡端茶,品一口,再端藕粉,慢慢吃了兩口,還是不喜歡。可肚子確是有些餓,囫圇吞棗,幾口下肚,便停下來看鳴見。鳴見吃東西時,動作優雅,慢條斯理,頗有些皇族貴胄的高貴氣質。雖速度慢,卻因從不多言,故往往別人還在聊天時,已吃得乾乾淨淨。
是個人,都對上位者有點膜拜的念頭,語歡亦不例外,所以才會對復容產生邪念。可上位者畢竟是用來膜拜的,要真當個媳婦兒養著,誰都受不了。
復容吃飯,必剩。嬌生慣養,就像個花姑娘,繡花似的,一針一針,一粒一粒,總算啃下去幾口,突然放下筷子,輕聲喟嘆,吃不下了。然後繡花似的,慢慢磨回房,玩玩具。
語歡以此為藉口,繼續納妾。
看鳴見吃飯,是一種享受,動作好看不說,還一定把碗吃空,特有成就感。可語歡不想讓鳴見當妾,具體原因,誰也不知。或許真如鳴見所說那般,他們只適合作朋友。
恍惚片刻,鳴見已將東西吃完,放了碗,正靜靜地看著他。語歡清了清喉嚨,從懷中拿出指南針,塞在鳴見手中:“路痴,我去長安玩時買了一堆東西,這是買給你的。順便買的。”鳴見看看指南針,又看看語歡,抿了抿唇,緊握住手中的東西。語歡又拿出軟香鹿茸膏:“雖然你已經醜到沒法再醜了,但燙傷老擋眼,對眼睛不好。這個藥可以治燙傷。也是順便買的。”鳴見垂下頭,片刻才抬起來,接過藥膏,一語不發,起身走出店鋪。
方出去,狂風一卷,柳枝亂顫,雲生西北,霧鎖東南。俄頃,摧花雨下。語歡放下藕粉,找老宇借了把傘,跟著出去。鳴見衣袂被吹得飄蕩,卻未想停下來。淡煙急雨中,語歡撐開一把傘,三步並作兩步走去,替他打在頭上。鳴見微揚著頭,目光所聚處,卻不在語歡身上。
語歡忽然覺得很毛躁。
哎,惱人的春天,惱人的春意。
孤山,斷橋,白沙堤。白堤東端,即是斷橋。從斷橋一望,魂銷欲死。
語歡鳴見二人一同走去,一直無言,總算鳴見開了口:“這兒倒是一番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