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斜前方有一顆大樹,樹側坐著一個人。那人身前的七絃琴此時被玄昀劈成兩半。那人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玄昀。
玄昀乾淨利落地抽回短劍,抬手擦去唇邊的血跡,淡笑道:“春師父好琴技,只是可惜這把琴了。以後我買一把還你。”
邢春面色鐵青地道:“侯爺客氣……侯爺是十年來第一個破陣的人。”
玄昀拱拱手,道:“春師父承認。”
邢春乾笑兩聲,道:“嘿嘿,既然老夫的陣法留不住人,老夫只好認輸了。就此告辭。”他拾起地上的斷琴,小心地包起來背在肩頭,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佑安望著他的背影驚異道:“他就這麼走了?”
玄昀捂著胸口,無力地坐到地上,道:“他受了內傷……我和他都受傷了,鬥下去無非是兩敗俱傷,他休想活捉我回去。”
趙佑安忙蹲到他身邊,關切問道:“你受傷了?重不重?”
玄昀搖頭安慰道:“無妨。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趙佑安抓抓頭道:“就看見霧。你忽然不見了,我急死了,還好聽見你的叫聲,然後便找著你。那個什麼陣是啥玩意兒,你不過砸了他的琴,怎麼他就受傷了?”
玄昀解釋道:“迷魂陣的陣眼便是邢春剛才坐的地方。霧氣還有其他影像都是幻覺。他用內力操控琴音讓人產生幻覺,你不通音律所以受的影響小。幸虧你的叫聲破壞了他的琴音,否則我一身內力都會被廢掉。”
趙佑安張著嘴巴半天合不攏,琴音也能傷人,他覺得匪夷所思。
玄昀抱著他親了一口,帶著點兒撒嬌的語氣道:“你救了我。”
趙佑安摸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不是歪打正著嘛。”
玄昀揉揉額頭,道:“後面的人只怕會更厲害。”
趙佑安搖著他的肩膀保證道:“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不過才兩天後,玄昀的預言就兌現了。
他們一路行到陽西縣東面,正準備渡過洗馬河進縣城,便被端王帶人攔下來了。雖然路上有飄渺樓的人跟上他們,可是比起端王帶的大隊人馬,他們這七八個人真不算什麼,何況玄昀還有傷在身。
玄昀看見圍著他的梟衛營時,先是一凜然後是一冷。原想惠帝捉他很正常,但是絕不會取他的性命,最多是派出天璣閣的人,沒想到出現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惠帝的親屬衛隊,而且帶隊的人可以算是他的死對頭。這分明是不再姑息他的性命。
他心中慼慼然,面上一點不露,只是冷笑道:“沒想到陛下會派六王爺前來抓拿我,真是大才小用。”
端王一馬當先,披風在山風中鼓盪,仍然是一臉冷漠的神色。
他當然能聽出玄昀話中遺憾和譏諷,神色不動地道:“安寧侯和青海王如今是朝中的心腹大患,陛下才派我帶梟衛營前來捉拿,我還怕帶的人不夠多,有負皇命。”
玄昀冷哼一聲,道:“我還不知道玄家有這麼大的面子。”
端王嘴唇微微一抿,算是露一點笑意,道:“玄傢俬自販賣鐵砂,在陽西縣蓄養私兵,哪一條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安寧侯不會不知吧?陛下仁慈,仍然顧念舊情,只讓我帶人捉拿,並沒派大兵誅滅玄氏。不過,如果安寧侯負隅頑抗就不怪我魯莽了。”
玄昀露出戲謔的笑容道:“做都做了,我還不敢認麼?說什麼陛下仁慈,他既然派你來,即使我束手就擒你也不會給我活路。這些廢話就不講了!”
端王端坐馬上,神情淡然,竟是默認了玄昀的話。
趙佑安見兩人對峙,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煩躁起來,此時忍不住上前一步,對端王叫道:“王爺,小云可是你的親兄弟!就算你不認他,也不能殺他!”
端王眼波一閃,用低低的聲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的兄弟只有一人。”他赫然提高聲音對趙佑安道:“你只要不參與安寧侯的謀反,現在悔悟還不遲,我留你性命!”
趙佑安轉過頭看了玄昀一眼,目光中說不盡的眷戀深情。
然後他跪地朝端王叩了三個響頭,朗聲道:“王爺的救命之恩我無以回報,只有下輩子還你了。你讓我離開小云那是萬萬不能的!如今你要對他不利,我只好與你為敵。就是到了閻王爺那裡,我也是那句話——上到山下油鍋我都要跟著他!”
趙佑安說話長了很少能說利索的,今天這番話不但很利索,而且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當著百十號人表明心跡頗有一番磊落的氣勢。
玄昀聽得心情激盪,一把將他拉起來抱在懷裡,對端王道:“你少廢話,要殺便殺!”
墨雲楚的臉始終是冰冷如玉,散發著冷冽的氣息。此時他雙眸如冰凌一般掃過兩人的臉,在趙佑安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緩緩地抬起手,只吐出一個字:“殺!”
身後的官兵如潮一般朝玄昀他們湧去。
(六十二)捨命為君
身後的官兵如潮一般朝玄昀他們湧去,齊刷刷地撥出刀劍,雪亮的刀鋒像是猙獰的海洋,一下覆蓋住了眾人的眼睛。
玄昀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閃爍著赤紅的野獸般的光芒——終於來了,真正的戰鬥,以命搏命的男人之間的戰鬥。喊殺聲激得他血脈動盪,血液中沸騰著興奮的殺意。
他高呼一聲,身形瞬間撥高,肆意地衝向高聳的槍林刀海。戰爭轟然開始。
夕陽西陲,天色漸暗,玄昀的人數雖少,但是好似一把銳利的寶劍。他們全都是武藝精湛的高手,無一是普通計程車兵。七、八個人所向披靡,穿營破陣如履平地,絲毫不為對方的人數所阻隔。
而端王的部隊,人數眾多,兵甲齊備,每一個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經驗豐富。
七、八人的衝殺在剛一開始就顯露出可怕的殘忍。鮮血飛濺,斷臂齊飛,不算寬闊的河邊發出巨大的喊殺聲,震得人脊背發寒,頭皮發麻,清澈的河水被鮮血染成了赤色,在火紅的霞光中泛出濃烈的血腥味。
端王的戰馬遠遠立在戰場之後。獵獵的晚風震盪著他的衣袍。他凝視著不遠處廝殺的場面,面色凝肅。
已經足足有半個時辰了,以百人軍隊來對抗的個位數這樣懸殊的情形,居然戰了如此長的時間。飄渺樓的人弓箭早已射光,刀劍都砍得捲了邊,所有人都已經受傷,動作越來越遲緩,再也沒有開初的靈活性,不得不圍聚在一起,背靠著背拼殺。
梟衛軍已將他們團團包圍,近身肉搏更加慘烈,被鮮血染紅了的草地,仍然不斷有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原本的綠色。
梟衛軍縱然人數上佔了上風,但是卻始終衝不散那小小的一團陣營。他們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