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口沫橫飛,為臺下眾人詳述這件哄傳武林的大事:“顧子熙可不是好惹的,兩大勢力劍拔弩張,眼看就要開戰,這時——”
他啪的一拍驚堂木:“黑手浮出水面,原來雲夢谷是被栽贓誣陷的!”
“列位看官,你們猜猜這幕後之人是誰?”
“就是今上的三皇子,顧子熙他的泰山老大人!”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說書先生連拍幾下驚堂木才讓臺下安靜下來:“雲夢谷已是昭告天下,今上震怒,前幾日才下了旨,寧王圈禁,幽閉於府中思過。”
這個處罰並不算太嚴重,寧王畢竟是皇帝親子,非逼著他殺了兒子,到底於情不合。況且牽涉其中的信陽郡主是他親女,雲夢谷與琅琊城想來是看在她的份上,在皇帝下旨後便不再追究。
至於這背後,朝廷為為此付出了怎麼樣的代價,做了多大的妥協,自然不為外人所知。
“顧子熙的婚事也是波折的很,不知道此事一了,琅琊城什麼時候辦婚禮?”
“嗨,還辦什麼婚禮,”聽到眾人議論,說書先生搖著扇子做出不忍訴說的模樣,“雲夢谷已是將婚事給拒了,說從此以後,信陽郡主不再是皇室中人,她的婚事自然不該由朝廷決定。”
“拒了?!”
“那顧子熙怎麼說?”
“琅琊城可是顏面大失啊。”
“你怎知顧子熙不會順水推舟,我看他也未必樂意結姻。”
譁然間,坐在角落的一個青年默默起身,他風塵僕僕,胳膊上還纏著紗布,正是從南疆日夜兼程趕回的謝來。想到懷中的那顆蠱丸,他心裡劃過幾分不解。
顧子熙身中奇毒,怎麼師門會在此時與他劃清界限?小師妹不是對他……
當下他快馬加鞭,終於趕到谷外。出了此等大事,山谷外的秩序倒是依舊如常,一個鐵塔般的壯漢在外引導著前來治病的傷患,見到謝來,忙快步迎上去:“謝少俠,少主候你多時了。”
“也好,”謝來翻身下馬,“我確實要見一見顧公子。”
顧子熙還是住在那棟竹樓裡,但除了他,樓中再無任何病人。蓋因打從十天前起,小醫仙便不再出谷,等不到她,傷患們只好散去,另尋他處。
顧子熙坐在廊下,觀其形,察其色,依舊高傲冷冽,無有一分異常。只是謝來遙遙看去,只覺那道身影透著說不出的瑟然。
“顧公子。”他快走幾步。
顧子熙聞聲回頭,目光深黯。
謝來從懷中掏出那枚蠱丸:“我找到給你解毒的東西了。”
好想就這麼結尾,然然與少舉相忘於江湖【試探.jpg
少主難為28
謝來一路追著元雅入了南疆,終於在十幾日後追上了她。兩人大戰一場,卻不是雙雙重傷。
瀕死的女子躺在他懷裡,謝來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何她要自戕。
”你不喜歡我,我..也恨你。”
得不到的東西,不如干脆毀掉,在南疆,她接受的從來都是這樣的耳濡目染。
元雅是在半年前被寧王府的人找到的,兩者一拍即合,她要報復謝來,寧王府要算計雲夢谷。至於這之中被無辜牽連的人,元雅一點也不關心。
....你的小師妹要是死了,你的師門要是出了事,你是不是....就會跟我一起回南疆。
看到青年堅定地搖了搖頭,她慘笑起來:“你們中原人,我永遠都不明白。”
"拿去罷,”傷口蠕動,她將手插進去,硬生生挖出一顆鮮紅的丸子,"這是用我心頭精血凝聚成的蠱丸,服下去,就能徹底解毒。"
"你可以不相信,但那毒藥是我改良的,偽裝成玉露纏,只有我知道如何調製解藥。”
..... .我不後悔, 但我知道你不會跟我回去的....那就,那就算了罷...."女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終至無聲。
蠱丸骨碌碌滾落在地上,沉默良久,謝來將之拾起。他還有什麼好不相信的?人都已經死了。
“蠱丸只有一顆,無法實驗,但我想她說的應該是真話。"
將蠱丸遞給顧子熙, 一時間他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無論如何,元雅之事因我而起,雖有寧王府慫恿的原因,但你被牽連其中...
"遲了。 ”顧子熙淡淡打斷他的話。
謝來一頓,但還是誠懇續道:“我願意做任何事來表達歉意。
”我說,遲了。”
他身上的毒已經被拔除大半,孟然也早已開始修煉生生造化功。
“一切都太遲了。’
他還記得少女看著他,眸光中不知是笑意還是悲傷:”生生造化功一旦修煉,便再也不能停下。
哪怕顧子熙不要再祛什麼毒,哪怕他寧願就只剩半條命苟延殘喘。唯一的辦法,就是廢掉孟然的武功,但那會讓她生不如死。
“你說,願意做任何事來表達歉意?”
“是。”謝來點了點頭。
“好,很好。”
直到此時,他才看到顧子熙的臉上有了冰冷之外的第二:種神情。他笑了起來,眼尾微微挑起,右眼下一顆淚痣,寒意懾人。
閃電般出手,他一把扼住了謝來的咽喉。謝來大驚失色,下意識欲抵抗,頓了頓,選擇靜默無聲。
“去,找個人告訴孟然。”他冷冷地說,”不想讓她師兄死無全屍,就來見我。
還是那泊湖,湖面上樓船矗立。
月色彷彿輕紗一般籠罩下來,但見船頭一道挺拔身影負手而立,夜風拂動他的玄色袍擺,與泛起微瀾的湖面不同,直如凍至底部的冰海,近乎凝固。
無聲無息地,孟然踏上了甲板。
以她如今的內力,輕功自然也大為長進,遙遙只見一襲青衫如驚鴻掠影,她沒有出聲,落地後站在原處,在那僵硬的沉默中,視線看向了被吊在桅杆上的謝來。
“過來。”顧子熙淡淡地說。
“遲一息,桅杆就往下降一尺。”
話音方落,只見綁著謝來的繩索便刷刷下墜。
謝來被吊的並不高,此時他距離湖面只有五六尺的距離了。而他四肢被鐵鏈牢牢綁住,嘴裡也塞著布團,想必全身大穴早已被封住,一旦沉入水中,縱使武功再高,片刻間也會溺水而亡。
嘴唇翕動了幾下,孟然想說點什麼,刷拉,繩索再次往下降。她不再猶豫,快步往前走:“顧……公子,何必如此。”
“你我之間再無婚約,以顧公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