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那最後,這五公主被誰得了去?”
“西炎的三皇子。”
“他武功最強麼?我不信,他能敵得過王兄你的功力?”
“咎兒淘氣。我哪裡去上臺爭親了?”
“王兄為什麼不去?嫌那五公主不夠絕色?”
“咎兒,再胡說為兄可打你了。”
“呵呵,難道王兄還是喜歡咱們東榿哪位王公大臣家的千金?”
一個枕頭飛來,東方咎機敏的抓在手裡,嘻嘻笑著。雖不是一奶同胞,這兩兄弟卻也情同手足。
“咎兒,你心裡,只想著那絕色的佳人麼?”
“嗯?王兄說的是什麼?”
“你可否想過,咱們東榿,有朝一日,能一統天下?”
東方咎一時沉默。哲太子便也不說話。又似是,在等什麼。
“若你不墜青雲志,我願馬革裹屍還。”
“咎兒!”
聽到這句話自還帶絲童音的弟弟口中說出,哲太子一時激動,翻身從床上坐起來。黑暗中,雙目閃閃發亮。
“王兄,你果真心圖霸業嗎?以東榿現在的國力,可保你幾世榮華的。”
“咱們東方家世代為君,若只貪戀榮華,何來今日強盛?我既為東方子孫,又豈安於坐享其成?”
東方咎也緩緩坐起來,整一下袍領。
“王兄覺得,為英雄,何事最重要?”
“縱橫沙場,開疆擴土!”
輕搖頭。
“那麼咎以為,何事最重要?”
“忠誠。”
哲太子一懍。
“咎兒,你不必——”
“皇伯和王父是一奶同胞,年輕時跟我們一般厚密無間。並肩為我東榿嘔心瀝血這些年,到老,卻到如此猜忌疑慮,若不是念及東方家的人脈,恐怕,東榿已無我父子立錐之地了。”
東方哲眉頭皺在一起。
他很清楚的知道,咎說的是事實。
東方平自齊王世子出世,不但收了東方泰的軍權,連掛在其名下的幾個虛職也藉口易人。當初戰功赫赫的齊王看似封侯襲爵,實則已被架空。
也幸得哲太子心寬明理,又一處長大,情分也深厚,咎才敢吐吐心中的鬱結。
“王兄也不必為難。為東榿,為王兄所說的將來一統天下,咎自當肝腦塗地。只是若真有那一天,王兄能記得咎今日的心意,也就罷了。”
夜,歸於沉寂。哲太子看著黑暗中安穩睡去的弟弟,心中輾轉。
翌日。
楚皇后宮的草坪上,立起幾座鞦韆架。雕了流雲飾紋的烏木足有盤口粗,光鑑可人,直聳入雲三丈有餘。百年的軟藤泡過、磨過,再添上上好的冰蠶絲結成繩索,自架上垂掛下來,底端穿過寸把厚刻了花紋的檀木板。架上用各色的鮮花堆砌裝飾,花團錦簇。好一色貴族內眷的玩器。
鞦韆架的周圍,楚威命人搭起遮陽的長棚,安排了美酒珍饈。各棚旁邊的小炭爐上,籠扇裡傳來濃郁的粽香。太監宮女們來往穿梭,急急做著宴前的準備。
自辰時中,就有各國貴客相繼來到。等東方兄弟到的時候,這整個場上,已經是賓客如雲了。
先跟楚皇見過禮,還未及轉身,北辰國的太子北都坎便大笑著湊過來。
“東方賢弟今兒可是來晚了!”
哲太子抖開摺扇,遮在胸口輕壓住衣襟,微微欠身笑道:
“這楚都大街小巷人潮來往不絕,車子走得慢,便遲些。不若北都兄,這最熱鬧處,都少不了北辰太子的尊駕啊。”
“哈哈哈!”北都坎咧嘴大笑。“這趟來本就為了瞧熱鬧,我那東宮雖沒有佳麗成群,可也是九妃十二嬪,個個的好貌相。這女人多了便拘的緊,若不然,我定要從這楚宮裡娶個嬌媚的公主回去,哪能只瞧熱鬧看別人得意啊!”
一邊的東方咎聞言,打量北都坎幾眼。據說這已經是北辰十年間換的第三名太子,前兩個都因為有人參其謀反而被誅。且不論這逆罪真假,單說北辰王對親生兒子的心狠手辣便知其冷酷性格。看北都坎完全承襲了其父暴虐的性子,還如此貪色,且眉短眼長一幅短壽相,這太子位未必就能坐的長遠。
哲太子還在跟他應付,說些恭維客套的話。咎便走開去,來至長棚外,瞧見那鞦韆架下,已經有些個人在嬉鬧。
楚太子楚天明攀在其中一架鞦韆上,讓小太監推著他,幅度不大地搖擺。楚後煙如遠遠看著,還是不放心,不時讓身邊的宮女提醒他們小心。
咎刻意的往楚後身邊看,卻沒瞧見天曦公主的影子。
心下,就有些失落,也帶些疑惑。
西炎太子西門鴻彥帶著三皇子西門鴻飛進了楚威的御棚裡。施禮過,叫隨從奉上幾件平常的玩器,再就是一卷地圖。
“陛下,我西炎自來地域廣大,物資饒富。今三生有幸得陛下將五公主下嫁吾弟,甚感惶恐,無以為報。特將我域內十座城池作為聘禮,迎娶德賢溫良,才貌兼備的五公主回西炎,望陛下肯允笑納。”
這楚國多年來被四國合圍,地域不斷縮小,除了繁華楚都,所掌握的城池很是有限。所以,西炎這次大方割地,很得楚威歡心。
“好好好!西門賢侄果然是慷慨之人,小女得嫁如此良婿,我做父皇的,也是深覺安慰啊。”
旁邊的大臣隨聲附和,言談笑語間,賓主盡歡。
楚國長公主楚天晴多年前就是嫁了西門鴻彥。這次隨夫婿回來省親,後宮裡哭訴不絕。西門鴻彥生就綿軟性子,仁有餘而威不足,若不是生母梅皇后手腕強硬,早就被年紀相仿的幾個兄弟們奪了位去。天晴雖貴為楚國公主,到了西炎也難成正牌的太子妃,不過是封了個次等的側妃而已。
西炎皇后宮儀甚嚴,對兒子楚國尋來的女子本就輕看,這楚國禮儀又與西炎諸多差異,性子溫良的天晴公主得不了婆母的寵,少不得委委屈屈過日子。
那西門家太子妃是西炎本國太師的女兒,驕橫跋扈,妒心頗熾,看見天晴公主容顏嬌媚,體態妖嬈,更是嫉恨,幾方夾擊下,這天晴公主出嫁幾年,回來竟瞧的憔悴不堪。
楚皇對此並非不知,可是家國相較,還是大局為重。這次看見東榿太子東方哲風流人物,本想把五公主嫁與東榿,不再去西炎受那虐待,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最後還是給西門家兄弟得了去。
嘆口氣,也罷!帝王家的女兒,都是一樣的命運。往後姐妹一處伴著,就算時日艱難,總也有所照應。
在母妃身邊立著的五公主,今日摘了面紗,看著也是孱弱,眼睛紅腫,極不情願。奈何這樣的事父皇且做不得主,何況並不十分得寵的母親了。母女相對,心內甚是悽苦,也不敢在這佳節盛宴上顯出幾分來。
真就是幾家歡喜幾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