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心結束,姜懷玉把岑茉送到地鐵站。
姜懷玉有些擔心,岑茉卻眼神堅定。
“我可以的。”岑茉說,同時也暗示自己。
她一定要成長,成長到有足夠的能力和勇氣,去被愛,也愛別人。
“好。”
姜懷玉放手。
岑茉笑了下,嘴角的虎牙尖尖的:“好。”
姜懷玉沒忍住,脫口而出:“岑茉,我喜歡你。”
岑茉拽緊了揹包帶,沉默片刻,說:“好。”
她彷彿只會說這一個字。而說完這個字,岑茉轉身走進人群。
姜懷玉心裡沒底,這小傢伙,會怎麼想
岑茉會怎麼想呢?
當岑茉一次次焦急地避開人群,閃躲著陌生人的目光,埋頭鑽進車廂後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樓後,她只覺得,她完了。
岑茉瞥見車廂裡兩個女孩談笑時的燦爛模樣。
真的太羨慕了,別人都活的好精彩。只有她,是無藥可救的灰突突的一片。
喜歡。
對岑茉而言實在太沉重也太寶貴了,像是最美味的甜點擺在岑茉面前,她想試吃,又怕毀掉完美的藝術,害怕自己的行徑成為了敗筆。然而甜點都有保質期,岑茉也無法估計,名為喜歡的甜點,能夠存放多久。她一旦陷入,甜品依賴症就會爆發。
岑茉,我喜歡你。
岑茉把頭埋得更低,淚水無聲滑落,她只覺得自己的衣角還有姜懷玉懷抱的溫度。
岑茉深知自己沒有一點能夠稱之為“討人喜歡”的特質,她平平無奇,充其量有個尖耳朵,和一身怪毛病。她只會像今天一樣給姜懷玉添麻煩。
她不配被愛。
也沒有愛人的能力了。
岑茉躲開陌生人遞過來的紙巾,倉皇逃離地鐵,身後人疑惑的謾罵還繞在耳後。
“我靠,這人有病嗎?我遞個紙而已啊。”
是啊,我有病。
岑茉蹲在街角,抱著雙肩包哭出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我好作!!!!!!
第6章 渡我
岑茉失蹤了。
準確來說,是主動消失了。
她甚至拉黑了姜懷玉的一切聯絡方式。姜懷玉去她家裡敲門,也找不到人。
沉默島嶼也變成了吳泉一個人的天地。
是下班時間,窗外是霓虹燈閃爍,彩色的光影映在了磨砂玻璃上。
吳泉漫不經心地收拾著桌椅,輕描淡寫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他也不知道岑茉在哪兒。他不過是三天前的半夜,收到了岑茉的訊息,說她想要出去走走。以前在海市,岑茉就常常一個人消失好幾天,吳泉老笑話岑茉,說她是個小妖怪,得時不時補充靈氣。
姜懷玉以為吳泉在敷衍他,當她看見吳泉漸漸沉重的神情,便知道他的的確確是不知曉答案了。
姜懷玉上前搭把手,接著了差點被吳泉弄丟的杯子。
吳泉道謝,拿過杯子,轉身,就在姜懷玉以為對話到此結束後,他帶著磁性的聲音又開始娓娓道來。
“茉茉經常這樣。”吳泉抬手把杯子放在高臺,仰頭擺弄著,他似乎有強迫症,一下又一下調整著杯麵,力圖把島嶼的標準都顯露在外面,“從前有個小女孩,在她兩歲的時候,爸爸出軌了,離婚後,媽媽獨自撫養她。母親是個女強人,家教極嚴,對小女孩要求也極高。任何事不是一百分,就屬於失敗。”
姜懷玉意識到他在說什麼,靜靜地聽他講話,看著他悠閒地整理吧檯。
“小女孩最開始也會哭會鬧有很多朋友,可她從來得不到母親的迴應。她依戀的需求沒有得到滿足,為了使這種痛苦消亡,她選擇了不依戀,也捨棄自己的需求。只是為了母親的要求而活。加之因為母親工作原因,小女孩幾乎兩三年換個學校。她一直在活在動盪不安之中。”
吳泉直視著姜懷玉的眼睛,他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告誡她。
“茉茉以前看上去高冷,不可接觸,不需要朋友。但當我嘗試後才知道,她不是不需要,她是隻想要完全的,可確定的,不離不棄的朋友。”
“她現在好很多了,看上去也平易近人了許多。”
姜懷玉想著岑茉的模樣,她黑黝黝的眼睛盈滿春水,淚痣仿若畫龍點睛的一筆,尖耳出塵不似凡人,臉紅的時候,可愛極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慶幸。”
姜懷玉問:“什麼?”
“她現在立刻選擇逃離,拒絕了契約馴養和羈絆。”吳泉扯了扯嘴角,眼神溫柔悲憫似菩薩,“逃的這麼匆忙又徹底,她一定很喜歡你。”
姜懷玉不做聲,只是指尖摩挲著杯沿。
吳泉拿走她手下的杯子,姜懷玉只覺得一切都空空的。
岑茉逃避的原因,不是害怕同她建立親密關係,而是害怕同她的親密關係無法長久持續,害怕自己深陷其中無可自拔,也害怕自己,沒有能力去愛。
揹負著“不正常”標籤的她,一個人扛著所有的苦楚卻還不自知。
“我先走了。”姜懷玉倆手插兜,朝吳泉告別。
吳泉點點頭。目送著姜懷玉離開。看她的背影被黑吞沒,溫和地走入了這個註定失眠的夜晚。
吳泉給男朋友打了個電話。
“我下班了。”
“嗯,我到了。”
他抬頭,才發現他的愛人站在路燈下,影子拖得長長。
真好。他希望岑茉也好。
岑茉在終南的無名小鎮呆了三天了,民宿儉樸卻帶著生活的味道。她每天出門散步寫生,躲進森林或田野,卻總是一坐就發呆一整天,畫不出一點東西。她只要呼吸,腦子裡想的就會是姜懷玉。
想姜懷玉的風衣,想她握拳咳嗽清俊模樣,也想她揉弄她頭髮時含笑的眼睛。
岑茉看山不是山,而是姜懷玉挺拔的鼻樑和起伏的胸部。岑茉見水不是水,而是姜懷玉溫柔的眼波。
岑茉著了魔。
她坐在草地上,風吹過來,岑茉只覺得她的靈魂同身體一道空落落地下墜著,掉進崖底的深淵,沒有盡頭,只是永恆地墜落著。
她的腦子和身體空了一大部分,而那部分,名叫姜懷玉。
她每天早上起床都會湧起立刻馬上飛奔回終南去擁抱姜懷玉的衝動,可她不能。岑茉的膽怯和自卑把她絞得死死的,讓她無可動彈。只好行屍走肉般躲在這裡。
她是真的喜歡我嗎還是隻想談場戀愛。我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女朋友嗎我一點不甜,也不會撒嬌,也辦法給她依靠。我更像個病人。她會陪著我嗎?我們會不會馬上就分手。我是真的喜歡她嗎?姜懷玉把這些問題翻來覆去想了無數次。如果她喜歡鹹豆腐腦,而我只吃甜,該怎麼辦
她依然偷偷關注著姜懷玉的微博,現在一開啟,卻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