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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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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從她腰間的布條離開,偏過頭,避過妖怪過分乾淨和信任的眼睛,說:“你自己洗吧。”

很久很久沒有動靜。妖怪不解地看著她,沒有動彈。

蘇姒依然偏著頭,低聲而快速地解釋:“像我剛剛幫你洗手洗臉那樣,撩水,然後……”

她說不下去了,妖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蘇姒正想甩開,鬼使神差地看了手的主人一眼,白髮妖怪看到她看過來,又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草叢初見時,僵硬的、討好的笑容。

很僵硬,很笨拙,像她的發音一樣,是她唯一會的,討好人的手段。

如果她會說話的話,一定會說,不要生氣。

蘇姒又別開了頭,盯著水波粼粼的湖面。盯了一會兒,她咬著嘴唇,下定了決心。

“下去。”她說,指了指水潭。

妖怪毫不猶豫地往水裡走。蘇姒喊住了她:“等一下,回來!”她頓住了腳步,半身浸在水裡,疑惑了一瞬,又溼漉漉地走回來。

蘇姒捏著她的手腕,一環一環地將那些叮鈴噹啷的銀鐲子取下來,銀鐲子太多,幾乎蓋住了她一個小臂,像個苗疆人了。她因為內心反覆激盪的莫名的恥感很緊張,於是有些地方下手重了,將蒼白的手腕曳出紅印,惡性迴圈,手愈發抖得重了。但

皎月姬並不反抗,安靜而隱忍地舉著手,讓這個自己一刀就能削掉的小姑娘,拽她好不容易收集來的銀器。

蘇姒又抬起身,從她亂七八糟的頭髮裡,將別得亂七八糟的銀飾也一個個拔下來,還有頸間的,腰上的,足腕的……全攤在湖邊,長長地排了許多堆。

“戴那麼多你也不嫌沉啊?”

“沉。”妖怪歪著頭,疑惑地重複。

“就是重的意思!”

“重。”

十三歲的蘇姒放棄瞭解釋,開始解纏在她腰間的布料。她不去看那兩條雪白的大腿和腰線,偏著頭,讓妖怪到水裡去。妖怪很聽話,走進了水裡,於是蘇姒開始清洗岸上那一堆銀器。

說是清洗,但事實上,因為緊張,她只是匆匆地把還帶著溫度的銀器過了一下水,拿起來時,銀器重回冰涼,於是她稍微沒有那麼緊張了。

等到徹底不那麼緊張,她偷偷抬起眼,看了一下水中的皎月姬。而皎月姬站在水中央,不躲不避,疑惑地看過來。

她一直在看蘇姒,沒有移動過視線,等待“入水”後的下一步指示。

蘇姒意識到這一點,又惱羞成怒了:“你站著幹什麼?”

皎月姬無辜地看她。她並不能聽懂。

蘇姒在這種赤誠的、乾淨的視線下,有種一拳打棉花上的感覺,消氣了。她招招手,喊皎月姬:“喂,過來。”

皎月姬沒聽懂話,但看懂了動作。嘩啦嘩啦,她淌著水,溼淋淋地靠近,手肘支在岸邊,仰著頭,看著岸上的蘇姒。

蘇姒以自己的身子比劃,教白髮妖怪如何把自己身上洗乾淨。妖怪很聽話,蘇姒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等到塵垢徹底除去,蘇姒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披在了她身上。能裹住蘇姒整個人的外袍,在她身上,只是堪堪到小腿中間而已。而她赤著腳,地上積了一小窪水,長髮溼漉漉,溫順地低頭,看著蘇姒。

蘇姒偷偷將她帶回了自己的住處,像偷偷帶回一條小狗一樣。她用毛巾擦乾了陌生妖怪的長髮,替她插上一枚銀簪。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小天使支援!

第70章 往事3

半乾不幹的白色長髮, 被那支銀簪強行挽了起來, 鬆鬆垮垮, 要掉不掉。

白髮妖怪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然後指了指地上散落的一堆銀器,又指了指自己。

“我知道都是你的, ”蘇姒還在滿意地端詳自己的成品:“但是一下把它們全戴上不好看。像這樣,戴少一點, 就很好。”

妖怪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重複:“好看。”她不知道什麼是好看, 她收集那麼多銀器只是單純因為覺得熟悉,不明所以的熟悉。

如果精靈樹還沒有焚枯, 如果引導者還在, 會告訴她這是銀精靈的本能,也是生物尋覓故鄉的本能。

但是她已經是精靈的遺孤了。

雖然她不懂蘇姒話裡的意思,但她明顯感覺到了身前的人, 對她態度的轉變,似乎很喜歡她這樣似的, 於是也沒有抗議。

蘇姒又看了看, 覺得簪子雖然好看, 但和整體風格不怎麼搭,和妖怪立體的異域五官配起來很違和。於是又將簪子拔下來,攢在手心裡,蹲身在那堆叮叮哐哐的銀器裡翻了半天,翻出一個銀的頭冠。

銀爪兩側橫張, 中間尖銳突起呈三角,在最頂端,鑲著一顆打磨成菱狀的銀寶石,整體乖張而銳利,看不到一條圓滑的曲線。

一看便不是中原的樣式。

她招手,於是妖怪溫馴地低下頭,銀色的頭冠便被端端正正地嵌進了白髮間。蘇姒幫她理一理壓住的碎髮,偷偷笑出來:“倒像個女戰士。”

妖怪迷惑地重複:“戰士。”

“你又聽不懂,”蘇姒抱怨。而妖怪卻對情緒的變化很敏感,聽懂了她語調裡的不高興,馬上惶然地看她。蘇姒只好轉而安慰:“沒事沒事,我誇你呢。戰士就是……”她想了想怎樣簡練地形容,就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樣。”

妖怪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蘇姒敲她:“我知道你殺人,但你不是戰士。你殺人只是殺人,但戰士是有在乎的東西,為了保護它,才開始戰鬥的。”

說完了,十三歲的蘇姒自己琢磨了一下這話裡的意思,十分自鳴得意,覺得說得合情合理,文采斐然,簡直讓人拍案叫絕。

這話就更加複雜了,妖怪越來越不明白。她又有旺盛的好奇欲,眼巴巴地看著蘇姒,等待一個解釋;但十三歲的蘇姒能有這番思路就難得了,要用更淺顯的意思說出來,她辦不到。於是只好又扯開話題:

她把那支一開始給妖怪簪上的銀簪拿出來,放在手心,給妖怪看。那是一支雕得很精緻的簪子,底下是鏤空雕的銀祥雲流紋圖,鏤空裡頭嵌著一支刻成梅花樣子的白玉,輕薄微彎的白玉花瓣在銀託上探出來,在簪頭嬌嫩而冷誚地綻放。

這白玉甚是奇趣,恰好在花心中間有一抹天然化成的紅,作了梅花心。巧匠又用金細細拉成絲,一縷一縷捻在花心,作鵝黃的梅蕊。整朵白玉梅花,不是天然,卻比天然多了富貴相。

“這是梅花。”蘇姒一手託著那支梅花,一手指給妖怪看。妖怪就跟著重複:“梅花。”

“這梅花很像你,可惜別上又與你不相宜了。”

要是這妖怪不流露出一些呆相,單單站在那裡,冷冷的神情,是很能給人一些高遠不能冒犯的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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