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對面是她師父, 還是憋著沒發脾氣。

“那……我們先去下一個任務點？”

彌神好脾氣地跟合作伙伴商量。

“不去。”顧知念眼皮往下掉，一口否決了。抬眼看看阿爾彌斯，勉為其難地再解釋了幾句：“它沒醒, 誰知道下一個任務點在哪裡。”

“那……等它醒？還是把沙漠一個個地點找過去。”

“不要。”全服第二繼續回絕：“你都不睡覺的嗎？”

“……”謝瑾想了想，自己做任務入迷的時候, 的確沒有“睡覺”這個概念。她沒聽出來念念不忘是在隱晦地抗議她要睡了, 一板一眼地回答：“我還好, 不太困。”

“……”顧知念努力抬起眼皮又看了看她：“你不困拉倒，我睡了，拜拜。”

她想，開大號的待遇就是不好，都不能名正言順地抱全服第一大腿划水, 反而都深夜了，還要打起精神操作秀給阿爾彌斯看。

之前神經繃太緊，現在一鬆，倦意就鋪天蓋地而來。

這是她跟阿爾彌斯說的最後一句話。話音未落，紅衣的舞姬已經消失了。

睡眠強制斷線。

謝瑾本來還打算說兩句話，看見全服第二突然消失了，啞然。她牽上有傳送效果的狄安娜，回到了精靈城再下線，因為之前跟小徒弟約定過要在這裡再匯合。

下線前，她敲了兩行字留言給念念不忘：

［密聊］阿爾彌斯：操作挺好的

［密聊］阿爾彌斯：當時你明明可以不用讓我讓怪的

……

次日。

顧知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她熬了半個晚上，第二天起來雲裡霧裡的，也沒什麼胃口。

她翻了翻小冰箱，把僅存的香蕉和蘋果切片，倒上酸奶，用小叉子攪了攪。這麼小清新的早餐是肯定要拍照配字發朋友圈的，她撓著亂糟糟的頭髮，不斷地打著哈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邊p圖，一邊嚼酸不拉幾的蘋果和沒味道的香蕉片。

發完了朋友圈，她順手把手機上的《玄機》小助手開啟看了一眼。這個小助手是用來幫助暫時沒空進遊戲的玩家的，能接收遊戲裡的訊息，還有推送遊戲更新公告之類的。

她下這個小助手本意是為了課上的時候回覆小號加的那些追求者，現在開啟，也是為了處理這些訊息。一開啟助手，果然，訊息99+。

她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煩人，正打算為這幾天上線卻不回密聊找個藉口，一一回復過去，混跡在這些人中的一條密聊id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下意識點開了聊天框。

［密聊］阿爾彌斯：今天看到一個長得很像你的人

［密聊］阿爾彌斯：你也在x大嗎？

……？？？！！！

顧知念“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坐直了。按日期來看，阿爾彌斯給她發訊息的時間是昨天，昨天，她在幹什麼來著……

一直在跟阿爾彌斯打遊戲，然後晚上阿爾彌斯的任務結束了，她跟隔壁宿舍的一些表面姐妹出去買了一杯檸檬水……

然後她自己又去買了許多吃的。

阿爾彌斯是什麼時候看見她的？看見的是不是她？但無論如何，她的確是在x大的。

要跟師父面基了嗎！！！

顧知念興奮了。正好去見一見那張號稱“資料沒動過的臉”長什麼樣啊！然後看看她師父遊戲小天才打遊戲！還可以近距離一起玩什麼的！

《玄機》這款遊戲裡，她只服過阿爾彌斯。眼下是能看見大神師父真人了嗎？！

她激動了，她膨脹了，把精緻的小碗裡香蕉蘋果酸奶用一個鐵勺往嘴裡一扒，西里呼嚕幾秒鐘吃了個乾淨，然後伸長手臂，去夠桌子上的化妝鏡。

明亮的鏡片殘忍地映出她熬夜產生的黑眼圈。

……太悲傷了。

顧知念拿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試圖找一個黑眼圈不那麼明顯的角度自欺欺人，但是沒有成功。她自暴自棄地去洗臉，洗完臉回來打算化妝，發現洗臉巾把頭髮撩開後，額角有一顆不太明顯的小痘。

但在顧知念眼裡，卻是無比顯眼！無比扎心！無比刺目！

難受啊，兄弟。我為什麼昨晚吃那麼多炸雞呢？！為什麼我沒有控制住自己呢？？？帶著大黑眼圈子和青春痘，我就這樣醜著去見我師父嗎？！

她悲憤難平，先打隔離再撲粉底再上遮瑕還有高光，努力將不太完美的地方蓋住。但她做賊心虛，照鏡端詳許久，還總覺得有哪裡能看出來似的。

眼線腮紅口紅眼影鼻影眉毛之類的又磨磨蹭蹭化了兩個半小時後，她又一次拿起鏡子，擦掉豆沙色的口紅，換了一個珊瑚紅的，然後覺得有些鮮豔不夠清純，再擦掉，把豆沙色再次優雅地塗在快被擦掉一層皮的嘴上。

搞定！

妝容完美無瑕的顧知念終於再次拿起手機，推掉了三四個電影邀約、五六個下午茶邀約、七八個活動邀約，然後給謝瑾回覆了訊息：

［密聊］念君迴響：師父！我是在x大吖我大三了師父哪個系嘛，住哪裡，我去找你玩啵

［密聊］念君迴響：師父啵啵！我們超級有緣呢居然在一個學校

謝瑾剛睡醒，上了遊戲，用收集的材料精煉了一下精靈成長武器——她的那把弓。正把材料貼進槽裡，接到了密聊，她就退出介面看。

看見內容，她手抖了。

她本來是試探性地想問問小徒弟，沒想到徒弟想態度如此積極，已經想到了要跟她見面。

見面？怎麼能見面呢？

在遊戲裡還好，她那個在現實裡看到陌生人緊張得說不出話的性子，去哪裡都會被覺得有病吧。還有萬年的冷漠臉，萬一徒弟以為她討厭她怎麼辦？她又很難用語言解釋清楚……到時候就糟糕了。

謝瑾被突然湧上來的種種設想攫住了心靈，恐懼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她斟酌著想回絕的措辭，又怕徒弟以為她不想跟她見面，從此跟她疏遠，那也同樣糟糕。

怎麼辦呢？

她焦慮得不行，也不精練了，原地發呆。徒弟的密聊又過來了：

［密聊］念君迴響：師父你叫什麼名字吖

……怎麼辦？謝瑾恐懼地看著那條密聊，像是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回，她害怕；不回，她又怕徒弟看見她在線上，不回覆，會生她氣。

［密聊］念君迴響：師父？

［密聊］阿爾彌斯：謝瑾

顧知念邊刷著一根睫毛，邊留神看手機，覺得這名字有一咪咪的耳熟。她眯著眼睛回想起來，好像……嗯，是剛開學分宿舍的時候，本來該是她舍友的名字。

x大是兩人一間宿舍，條件比較好。她本來還擔心過未來舍友會不會和她相處不來，但來到宿舍後被告知原來安排的舍友因故不和她一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