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溪,為什麼非要往深海里跳呢?
只是,明明沒有面對深海的準備,為什麼一開始要來招惹她呢?
謝瑾覺得輕微的難過了。分手的時候她很冷靜,但在日後,在想起他點點滴滴的好的時候,這些回憶就像紮在心上的小刺,被撥動起來,鮮明的刺痛。
一個一貫驕傲的人,還是個女人,露出這樣悵然若失的表情,是很讓人心碎的,像刺蝟翻過來露出了肚皮——起碼顧知念看得難過了。
怎麼辦啊,我不想報仇了。
顧知念想。
她看過這個姑娘低垂的眼睫,鉑金色的,卷而長;看見她抿緊的淡色嘴角。精靈冷硬的輪廓,無端顯露出一種柔軟的悲傷出來,因為認定了自身的缺陷,且無力改變。
顧知念接著想,我只想抱抱她。
顧知念也的確抱住了她。她抱住了她的肩頭,將臉頰貼在她的臉頰上,精靈的臉頰比她涼一點,肌膚煲帖,就稍稍熱了起來。
她輕聲說:“師父。不要難過,我不會走的。”
她第一眼以為這是個傲氣得叫人討厭的男人,後來以為是一個心理變態仗著實力強欺辱別人的女人,再後來覺得她是一個嘴毒人惡一無是處的傢伙,事實證明,她的猜測一個都沒有對。
全服第一阿爾彌斯,只不過是一個也會傷心,也會難過,會對喜歡的人很好的姑娘。
她本來是個溫柔的姑娘,只是可能經歷過許多的辜負,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顧知念想,我想原諒她了。我明明也有不對的地方,靠撒嬌賣萌來試圖拿怪,也的確她這種努力的人要看不起我。
我為什麼不反省自己而怪她呢?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顧知念情商是很高的,不然也不會能把一干男的哄得團團轉;但謝瑾的情商顯然是不高的,磕磕絆絆,剝去了厚厚的冰層,不過是一個單純怕情感受傷的姑娘而已。
阿爾彌斯比顧知唸的情商,就如念君迴響比謝瑾的操作一樣,都是碾壓級的。謝瑾想保護什麼也不會的小徒弟,而現在,顧知念看透了她柔軟的內心,也情不自禁升起強者對弱者的保護心理來——
怎麼辦啊,我不想報仇了,從來沒有這樣一個姑娘讓人這麼心疼的。顧知念再一次有了這個念頭,在感覺到阿爾彌斯主動伸手,環住了她的腰之後。
“……你會不會也受不了我這樣的性子?”謝瑾貼著小姑娘的臉,怔了一下,問。
她再一次想起和前男友那次吵架之後,她看見咖啡廳落地玻璃倒影出來的她的臉,的確冷淡,波瀾不驚得讓人生厭。
“不會的,”顧知念抬起手,慢慢梳她鉑金色、垂落肩頭的長髮,不似平時的大嚷大叫,嗓音裡有一種奇異的、沉下來的溫柔:“師父對我很好,師父也很好,我很喜歡。我不會離開師父的。”
隨後,她又好像知道謝瑾在想什麼似的,主動開口:“不必拿師父的前男友,那個討厭的男人說事。他不喜歡師父,喜歡那個完全比不上師父的女人,實在是眼瞎。”
雖然謝瑾還是覺得自己並不好,但是小徒弟這樣全無保留的維護態度,讓她十分心安。
謝瑾就放任自己在她懷裡埋了一會兒,小姑娘身上香香的,草木香氣。
等情緒緩回來了,她覺得不好意思,脆弱得很矯情,僵硬地說:“……謝謝。”
顧知念摸了摸她涼涼的長髮,道:“我也很謝謝你,師父。”她頓了一下,慢慢地、慎重地說:“願意信任我。”
願意展露這樣的一面給我看。
阿爾彌斯笑了,帶著點不好意思,還有終於被理解的釋然:“謝謝你……對不起,我耽誤你太多時間了,我們還是好好做任務吧。”
她笑起來很好看,凜冽的氣息散盡,反而有一點天真的傻氣,單純如涉世未深,是怎麼裝也裝不出來的純淨。顧知念想……就算我再怎麼演,也終究演不出來這樣的真正明淨。
“你真好看,師父。”她由衷地說:“和你在一起,是怎麼樣也不算耽誤時間的,何況你還這麼好看。”
謝瑾覺得很開心,是一種解開心結之後如釋重負的快樂。
原來是會有人真心喜歡我、接近我這樣子古怪又奇特的人啊。
她的笑意沒下去過,就連去檢視那隻臥在地上,相當不和諧的精靈的時候,也還帶著笑。顧知念也站在她旁邊,笑眯眯地。
這種明快的氣氛一直維持到謝瑾有了新發現。
她靠近了,細細觀察之下——終於發現了那隻精靈的不和諧處來自哪裡。
那隻精靈的手臂,頭,和雙腿,與介面的身體全不是接洽的。皮肉撕裂開不規則的口子,縫隙很細,流出來的是凝固的銀藍色液體,不湊近看,並不顯眼。
這是一隻四分五裂、又被擺成似乎寧靜姿勢的銀精靈,就連死前,臉上還有奇怪的微笑。
謝瑾腰間的刀也不安地“嗡嗡”鳴叫起來。
第40章 皎月姬(倒v開始)
謝瑾拔出了刀。
奇怪的是, 這往日一向合手聽話的刀, 今天似乎並不怎麼聽指揮, 謝瑾將它拔下, 拿在手裡,它還猶自“嗡嗡”不止, 震得她虎口發麻。
她舉起刀來,銀白刀面正對眼前, 試圖搞清楚是什麼原因讓它嗡鳴不止。
她取下了冠上白紗, 刀面映出她一雙狹長的眼睛, 除此之外,別無它物。偏頭換個角度再看, 還是一無所獲。
顧知念站在地上, 仰頭看著高瘦的女精靈,側頭,神情極冷靜又冷淡地看那柄刀, 刃口圓滑閃爍出一線利光……
她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血液不受她控制了, 在自行驅動著身體, 讓她一步一步地走到精靈身前, 伸出手,去拿那把刀。
謝瑾當然不會阻止她,順從地讓她把刀奪了去,握在手裡。顧知念在謝瑾眼中看到了她自己的倒影……長髮烏黑,其間垂下兩隻尖尖的耳朵, 還有鮮紅獸瞳。
她本來應該詫異為什麼大號的狐血會一併傳承到小號上,並且在這個時候覺醒,但是她並不在意了。在這時,這種奇怪的意念驅使著她,就好像世上除了拿下那柄弦月般美麗的長彎刀以外,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事情了。
她拿到了那把冰冷的刀,很沉。那股意念又驅使著她,讓她跪在了那隻詭異蜷臥的精靈身前……刀身雪白,映出那隻精靈的身影。
那如鏡子一樣的刀面上,除了安靜的銀精靈,還出現了——出現了漫天血紅色的花。
那花是隻存在刀身上的幻影,紛紛揚揚地堆疊在銀精靈身側,簌簌落下來,五瓣,黃蕊,是美得令人心醉神迷的海棠。
那海棠,像是窮盡一生一世也落不完,紛揚下落,拂過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