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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一夜聽春雨

作者:燁兮如花

柳姬

窗欞上擺著的龍涎香差不多快燃盡了,已經是三更了。

我抬頭看著窗外,漆黑如點墨的夜空上零星綴著幾顆星子,它們彷彿觸手可及,卻又高不可攀,多好,像極了我和那個人的關係。

今夜,特意遣散了客人,她會來嗎

我按下心中所有的不耐,重新燃了一爐香,清淡悠遠的龍涎香讓我重新安靜了下來。

不如就再下一局棋吧,這棋盤乃是汴京的梁公子所贈,玉石為子,楠木為盤,價格可逾千金,只是再好的棋,若是無人對弈,也終究是少了分樂趣。

“柳姬姑娘好雅興。”她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房間裡,身影如鬼魅。

我抬起眼,明明是高興的,出口卻帶絲譏笑,倒好像是在怨恨什麼似的:“今兒是哪陣風把江公子給吹來了我這屋子鄙薄,可惜勞您大駕。”

我生氣的時候,便會叫她江公子,即使明知她是個女兒家。

她嬉皮賴臉地湊上來:“柳姑娘好大的氣性,只是我這人就愛犯賤,饒你柳姑娘再怎麼對我嗤之以鼻,我也依然對你深情一片不改初衷啊。”湊的近了,我便你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杏花香,清遠中帶著一點甘甜,幾乎讓我有點失神。

再近些,隱隱有股子血氣。

我驚叫出聲:“你受傷了”心下苦笑了一聲:我永遠對這種事情無法習以為常,雖然知道她是個殺手,雖然知道她自己也不在乎……

當今亂世,命如浮萍。有人居無定所食不果腹,有人高居廟堂衣不沾塵。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年歲裡,人們往往把希望寄託於遙不可及的俠士,他們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按劍高歌,殺身以報一飯之恩,於是有了江湖,也有了春雨樓。

沒人說得清春雨樓是怎麼來的,它如它的名字一樣,隨風潛行,悄無蹤跡。雖說是江湖中最負盛名的暗殺組織,卻沒多少人真正看見過它真正的樓主,只知是個容顏絕代的女子,而眼前這人,便是這樓主唯一的嫡傳弟子–江眠。

“呦,柳姑娘心疼啦來給本大爺香一個,汴京人都說若得柳姑娘青眼一顧,縱死也暢快,柳姑娘若肯讓我消受一晚……”她話還沒說完,我便狠狠地掐了一把她的腰,腰若盈素,真真是瘦的可憐。

“誒呦!別掐了別掐了,我錯了還不成嘛,今兒不框你了,這血是我剛剛殺的那人的,走的時候他拉著我袖子不小心沾染上了……”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眼神中帶著討好。

“那就算了,只是你總是這樣,下次能不能不殺人了……”我終究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傷人者人恆傷之,說起來,她也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甚至比我還小了一歲。

“你明知我做不到”她的聲音不復一貫的隨性嬉笑,冷靜地讓我有點害怕。

“柳姑娘,不如為我彈一曲你新譜的《蒹葭》吧,許久未曾聽你彈曲子,我這耳朵也是想你想的緊呢!”她的臉上又恢復了滿不在乎的表情,我嘆息一聲,從牆上取下綠水琴,收攏了心神彈唱起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的那位伊人,近在咫尺,卻永遠觸碰不到。

一曲終了,她有些痴了,許久才撫掌大笑:“果然是妙手清音柳挽,這曲子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來奏也比不得!”我嗔了她一眼,道:“你胡說什麼,鎮日裡沒個正形,也不知道你師傅是如何教養出你這幅性子的。”

一時才覺說漏了嘴,龍有逆鱗,觸之者死。她的師傅大概就是她的逆鱗吧,每次提到都會惹得她心情不好。

只是我實在是好奇,她心心念唸的師傅,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傳說中她容顏絕代,那比我又如何呢

她長時間不語,紅燭的火光映出了她略顯疲憊的側臉,一彎小巧的下巴正如新月,瑩白冷冽,帶著分寂寞,看著就讓人心疼。

“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江眠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自言自語,聲音低沉沒有一絲情緒。

“登,登,登”,巷子裡的鐘聲敲響了,這麼寧靜的夜裡,聽的清遠遠的守更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該走了,柳姑娘,下次再來看你。”她話音未落,身形已如蝴蝶般飛了出去。

我還未來得及問上一句,下次又是何夕

心事重重地過了一段混沌日子,門前的車馬絡繹不絕,送我白玉棋盤的梁公子近日很是殷勤,出手大方地讓媽媽合不攏嘴,他深情款款地對我說著那些風花雪月,許著海誓山盟,他說要娶我做他的外室。

呵,他不知道,我的丫頭小紅出街買胭脂水粉時,聽見了他說:“不過是個煙花女子,清倌如何盛名如何玩玩倒也罷了,這等女子怎值得本公子我放在心上”

是了,我不過是寄身於煙花之所的可憐女子,若不是因為江眠,怕是我連這清倌也做不得。

勾欄女子,十四便可接客,我卻因了自己的固執捱到了十六歲,媽媽說要不是念著我是罪臣之女沒入樂坊,又因了這張臉實在難得,她是怎麼也容不得我如此任性的。

媽媽這麼說的時候是笑著的,可她眼底卻沒什麼笑意,我冷笑,我雖然不曾接客,可我的“妙音娘子”之名給她帶來了多少賓客

苦苦哀求她也不肯放過我,終於捱到了那天,我在閣樓上梳著長髮,樓下喧鬧聲一片,這熱鬧是為我而來的,卻只讓我覺得冷。

這一生已經是沒什麼期待了,一把剪刀結束了自己倒也算乾淨,只是連累了小紅,忠心耿耿,怕是免不了一頓毒打了,不知我的這些銀子偷偷塞給她能落得幾分

我躺在床上,任他們怎麼敲門也不理會,媽媽的口氣由哀求變得兇惡,再後來更是隔著門兒罵我,就差沒直接撞進來了,罷了罷了,我握緊了藏在心口那把剪刀,閉上了眼睛,心裡默唸著一二三,再過十秒一切就徹底結束了,我著一生雖然無甚功德,卻也沒做什麼壞事,下輩子便不要再做人了可好

卻聽得一個笑意盈盈地聲音傳來:“這位便是妙手清音柳挽姑娘了吧,久仰大名,今兒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睜大了雙眼看著這個站在我床前的人。

他黑袍金冠,生得一張溫柔多情的臉,美是美的,只是略像女子,手中一把山水扇,腰間一把白玉佩,除此再無其他裝飾,端的是富貴風流。

旁邊站著的媽媽點頭哈腰:“真是對不起,您看我們挽挽是病了,所以才”那人只笑,用扇面拍著手背脈脈道:“誒,佳人臥病倒也別有一番風情嘛,本公子既然已經付了錢,今兒個怎麼也要……”他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完,媽媽已經心領神會,邊點頭稱是邊退了出去,然後我聽的一聲脆響,門已然是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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