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的不痛快,再加上來之前與蕭譽的那一番談話,所以本來準備找周淮打探的事,卻在這奇怪的氛圍裡感覺突然不好開口了。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覺得,面對這樣含情脈脈凝視著自己的周淮,她真沒法按原本的設想再走什麼溫情風打感情牌的套話。因為實在是怕自己萬一有什麼動作或話語讓對方誤會了,受到什麼刺激獸性大發,吃虧的肯定是自己,所以,長公主在猶豫:蕭譽找的刺客怎麼還沒來救場?
周淮把長公主的欲言又止看的清楚明白,也大概知道她來找自己的目的,卻不主動開口。
她現在與長公主的關係可算是一言難盡。她知道長公主想要的是什麼,可惜她不是那種為愛痴狂無私奉獻的人,反而骨子裡還留著前世作為匪徒時的狠戾和掠奪的性子。
前世靠掠奪別人的財物或性命生存,得不到的可以隨意毀掉,確實肆意。但上一世的失敗告訴她,感情不在掠奪的範圍內,強求來的,只能是場悲劇。
可惜,雖然前世失敗的愛情讓她記憶猶新,並且在對長公主這段新的感情時更加小心翼翼和隱忍珍惜。但曾經刀口舔血的日子,教會她的東西才是最深刻的。那些能讓她生存得更好的東西,如‘乘火打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計算得失時的理智冷酷’,‘危機時孤注一擲的瘋狂’,都已如同烙印,如影隨形,不可磨滅。即使她知道這些惡劣殘酷的詞向來不被大眾所喜,但在面對事情時,依舊會成為首先選擇的行為準則。所以,周淮從來都只會有預謀的,不擇手段的,以哄騙或逼迫的方式達到目的。
當然,對性情剛烈正氣凜然的長公主,用逼迫是不行的,所以只能……哄騙!而現在,兩人獨處,正是好時機。
周淮記得長公主似乎還挺喜歡她做的菜,一聽長公主來找她喝酒,她便親自去下廚了。做的不是山珍海味龍肝鳳髓,只不過是幾樣家常小菜而已。這麼多年,她很忙,但廚藝依舊沒忘。她雖滴酒不沾不能陪對方痛飲,但能為對方備下酒菜和醒酒湯,這樣似乎也不錯。
“風大,要不我們回去吧?要是還想喝,等回屋後,我去把菜熱一下再吃,免得傷了脾胃。”
長公主聞言,神情有些怪異的打量了周淮好幾眼,想不明白這溫柔賢惠體貼細心的話怎麼會是從周淮口中說出來的,便拿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才道:“沒喝多啊?那就不是幻聽。”
“當然不是幻聽!越長大怎麼好像越蠢了?還我當年溫柔嚴肅還較真的小姐姐!”
什麼鬼?怎麼多感覺被調戲了?長公主晃了晃頭,反駁:“你也變了,變得更壞了。”
“那你喜歡嗎?”
“不喜歡!”
“……”
“……”
長公主覺得自己可能真喝多了,竟然跟周淮說出這麼幼稚直白的對話。而且,自己明明知道,人會變才正常不是嗎?只是她想過很多種周淮長大後的樣子,但在焱城見面時,仍是對長成如今這般模樣的周淮莫名覺得有些可惜。
印象中那個頑劣無畏的小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曾經明亮如水的眼眸也變得如靜波寒潭般深不可測,還冷冽迫人。
八年時間,將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變成如今五官精緻,纖腰玉膚的少女。雖年齡尚小,但身段高挑,威儀己顯,比大家貴女的雍容華貴更多了種冷戾的殺伐之氣,如果真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冷邪。冷不在形而在骨,邪則是從形透骨。不過,有一點倒是沒變,那就是依舊會讓人頭疼!
“看什麼?”周淮挑眉笑問,驚醒了對面發呆的人。
“唉。”長公主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下,又開始自斟自飲。
周淮也不攔她,只隨口問了句:“好好的嘆什麼氣?”
“好?哪來的好?天下將亂,百姓受難,枉我出身皇家,卻有心無力,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舉杯對月興嘆,為何不嘆?”
“若是出生皇家的人都能如你這般想,那江山不會輪替,武家也坐不了這天下了。還是說,你就愛杞人憂天?或者是,自命不凡,當自己是主角了?”
“主角?你在說什麼?”
周淮攤手笑答:“你看那些話本傳記裡的主角,要麼出身不凡,要麼身懷奇遇,再不濟便是雄心壯志想成就出一番大業才罷休的。再看看你,嫡出長公主的身份夠不夠不凡?重活一遭算不算奇遇?一心為民為社稷是不是雄心壯志?所以,你就真以為自己是主角,是天命所歸,想拯救萬民?”
長公主見周淮語氣調侃,臉上便一陣青紅交替,最後卻失落的低頭喃喃自語:“主角經歷重重磨難能修得正果,可我呢?上一世就算了,成王敗寇,不提也罷。這一世……唉!”
“怎又嘆上了?”
長公主自嘲一笑:“像你說的,我出身尊貴,又重活一回,上天待我真不薄,可我還是活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太廢物了。”
周淮一愣,看著扔了酒杯直接拿起酒壺往嘴裡倒的長公主,看她雙眼微紅,隱有水光瀲灩,便將欲阻攔的手又收了回去。
長公主將酒壺中的酒飲盡,放回酒壺,擦拭唇邊滑落的酒水,而周圍此時已是酒氣濃郁。
周淮聞著酒氣,覺得頭有點暈,卻還是勉強勸道:“雖然你現在確實弱了點,但我會努力,而且已經快成功了。到時候,你覺得長公主不夠威風,那我就把這天下四海分你一半。”
果然是生了奪天下的心嗎?長公主低垂的眸間瞬間閃過冰冷殺機,抬頭時,卻似未曾聽見周淮的話般,目光幽幽,緩緩的說道:“我這一世,多活一天都是上天恩賜,可是眼看百姓要遭殃,卻什麼也幫不了他們,我心裡難受。前世今生,我辜負了太多人。”
周淮感覺嗅到的酒香似乎越來越濃厚,桌上的幾壺酒似乎都開了,地上似乎撒了不少,酒味撲鼻而來,似有層白霧般罩著自己,讓她有些頭昏腦脹,但看著長公主已有醉意,她卻眼神越發明亮,細看才能分辨裡面閃爍著莫名的興奮還有攻擊性。
長公主已喝的臉頰通紅,卻還在繼續狂飲,嘴裡還模糊不清的說道:“有時候,我也想像你那樣,無拘無束,肆無忌憚,做想做的事。可我知道,我成不了你。經歷、性格,學的東西、處事方式,我們都不一樣。你說他前世是你父親,那他這世為什麼不能如教你一樣教我?既然都是他女兒,為什麼他只對你如此用心,是不是就是因為你性子像他?”
周淮晃了晃頭,走過去,將喝的迷糊的人輕輕摟進懷裡,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看著長公主窩在她懷中乖乖巧巧的樣子,不由得溫語解釋道:“真夠傻的。他要是對你用心,你就要倒黴了。他可不像我,捨不得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