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讓爭執不休的將領們立刻安靜下來,他冰冷的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了一週,冷聲道:“何意?敵軍還未攻來,爾等就要自亂陣腳嗎?”
眾將領垂首聽著,但面上的不服氣終是沒有收斂。
陸瑜道:“不過是數日未見,就懷疑起同袍來,你們這樣怎麼把後背交給同袍?還是說,諸位能雙手擋四手,雙眼視八方?”
陸瑜話音未落,之前爭執的將領就面露羞愧,都朝陸瑜抱了拳,側耳恭聽。
陸瑜也不是抓著點錯處就不放的人,他沉默少時,說道:“此次對戰無可避免,但沒到城破那刻,都不許絕望。回去後,都加緊練兵,待戰帖下後,就與那趙明信決一死戰!”
將領們紛紛肅聲應道:“是!”
反正都要死,與其死的窩窩囊囊,不如死的轟轟烈烈!
與趙陳聯軍再戰並不難預料,要想再取得勝利,尋常智計是行不通的。
在人數上,晉軍不過二十萬,其中還有許多老弱病殘傷,直接就矮人一頭。
在氣勢上,晉軍對趙陳聯軍心有畏懼,雖然取得過一次勝利,但這並不足以讓他們把深入骨髓的害怕盡數拔出,氣勢比不過。
所以,唯有劍走偏鋒!
陸珩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來訓練幾千重騎和鬼蹤,而紀知意的特殊天賦也被他派上了用場。
人不夠,就用物來湊,陳國境內的野馬,野狼,野牛……
它們在紀知意麵前頭都不敢抬。
在趙明信對西陵關下戰帖的前兩日,陸珩收到羅言鳴來信,表示李凱已決定順應計劃,打算暗中偷襲趙陳聯軍。
陸珩慢條斯理的收好布帛,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淺笑,顯得心情極好。
隨著時間的推進,邊關的局勢越發的緊張,晉軍每日都抱著必死的決心在訓練,而趙陳聯軍則是昂首挺胸,像是貓捉老鼠般,不斷的給晉軍增加壓迫,卻一直不下戰書。
彷彿晉軍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不值一提的螻蟻,只要動動手指,就能輕而易舉的碾碎。
不過,不管怎麼拖延,該下的戰帖還是得下,該打得仗還是要打,該流的血還是會流。在梁軍與趙陳聯軍匯合後不久,趙明信就向西陵關遞了戰書,約定對戰時間。
在對戰前日,陸瑜下令,煮最好的糧,燒最好的炭,讓所有的將士都吃飽睡暖了一回,似有破釜沉舟之意。
對戰當日,晉軍皆懷著必死決心踏上戰場,因為根本沒想著回來,所以面對趙明信和他的八十萬大軍時居然也少了幾分畏懼,均手執武器,躍躍欲試的盯著黑壓壓的敵軍。
反正都要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總不能叫自己太吃虧。
這場戰爭註定暗無天日,震天動地的戰鼓宛如奏起的哀歌,雙方士兵的怒喝彷彿讓周圍的山川大地晃動。
兩軍對壘,將軍在前,陸瑜高坐於馬上,目光冷漠且平靜的看著敵方的將領趙明信。趙明信手握重劍,用同樣的目光逼視著陸瑜,神情輕蔑。
八十萬大軍對戰二十萬晉軍,毫無疑問的會勝,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心聲。
趙明信手微抬,戰鼓稍歇,他身邊的將領打馬上前幾步,大聲道:“誰是陸珩?”
陸瑜身邊的將領亦打馬上前,回道:“趙將軍打仗,還看敵手是誰嗎?”
趙明信打仗自然是不看對手的,反正對他來說都相差不多,手起劍落的就能叫對手成為他手下的亡魂。但是陸珩不同,他能讓趙陳兩軍慘敗於晉軍,這樣的人若不能招安,就只能誅殺。
聽陸珩的名字,大約也是陸奇之子,要招安幾乎不可能,就只能讓他死在這場戰爭中。不然,他若投奔了梁國或者後周,會給他未來大計增添不少麻煩。
敵方將領仰頭大笑,聲音譏諷:“該不是怕了,找地方躲起來作了逃兵罷!陸將軍,你可知你晉軍為何會總是大敗於我等,就是因為你們的逃兵太多,貪生怕死的人太多。”
敵方將領話音剛落,便是一陣借一陣的嘲笑聲。
陸瑜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抬手把將領喚了回來。
敵軍將領又道:“不如這樣,此時丟下武器投降的,我們便饒了他性命,不用與這注定要覆滅的西陵關陪葬。”
敵軍話還未說完,晉軍的將領中就有人打馬出列,就地丟下武器,朝晉軍大喊:“可以不死,為何要尋死?都丟了武器,跟我們去投奔趙將軍去!”
陸瑜忍不住拽緊了韁繩,神情凜冽:“楊昌將軍這是何意?”
楊昌道:“將軍,今日趙將軍必將踏破西陵,直破晉國,不如我們開門投誠吧。”
陸瑜早就知道晉軍中混有敵軍的奸細,在李傳的提示下也知道了奸細的名字,之所以會留著這些奸細,也不過是想將計就計,讓他們給地方傳達錯誤的訊息。
陸瑜冷笑道:“也難為楊將軍了,作為陳國的將軍,竟然委屈自己來西陵關做個小小的守將。”
至於被楊昌策反的將領,陸瑜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作為背叛者,即使現在不會死,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就在此時,數支羽箭破空而來,徑自沒入欲投奔敵軍的將領的心口,讓他們甚至來不及看清羽箭的來處,就直直從馬背上墜落,死不瞑目。
而後,陸瑜等人便聽得有慵懶的聲音傳來:“既是貪生怕死之人,還留著作什麼?”
陸瑜等人順著聲源的方向望去,只見不知何時出現的陸珩高坐於瘦馬上,手中握著的長弓還未落下,他的表情閒適愜意,唇邊噙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似所處的位置並不是動輒沒命的戰場,而是山間任他遊玩的獵場。
陸珩這一手很好的震懾住了蠢蠢欲動計程車兵,他控制著韁繩,不急不緩的朝著陸瑜等人而去。
敵方的將士很少有看清陸珩動作的,趙明信和李凱是例外,兩人遙望著如信步般的陸珩,心中皆對他起了必殺之心。
一個強大的敵人,若不能歸為己用,必殺之!
在陸瑜身邊站定後,陸珩眺望著敵方,說道:“我是陸珩,今日能叫你們知道何為人外有人的陸珩。”
趙明信和李凱都不把陸珩這話放在心上,儘管他們多少都見過陸珩的能耐,然而明面上的八十萬大軍對上晉國的二十萬老弱病殘,怎麼看都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