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那幾人為出梁使臣,不過是奸細身份暴露了,是生是死都無所謂,或者說晉國壓根沒想讓他們回去。”
“身份暴露,也就成了無用的棋子,還留著做什麼?”
胡松只覺得脊背隱隱發涼,他沒想到不過是迎回質子的事,竟然還牽扯到如此多的內情,當真叫人不寒而慄。
背後算計,可比真刀真劍的拼殺狠毒多了。
相較於薛統的著急忙慌,陸珩是真的輕鬆而悠哉。
他和蕭燁大搖大擺的前往韓越城,途中竟然沒有任何追兵,他原本還以為薛統會象徵性地派幾個人來追擊查探,不想他竟自負到如此程度。
陸珩簡直想為他有薛統這樣的對手感到悲哀。
然而,他的這種想法在他站在韓越城的碼頭時立馬消失殆盡,看著眼前幾乎沒有邊界的水面,他的身體就下意識的頭昏眼花,也虧得他神魂強大不斷自我提醒,這才勉強保持了神志的清明。
陸珩很清楚他自身是不懼水的,所以他此刻表現出懼水的行為應該是這具身體的毛病。
在原主的記憶裡搜尋過後,他發現原身的懼水症比預想的還要嚴重。平時見水少倒是沒問題,但面對大江大河時,他會恐懼退卻,甚至昏迷。
蕭燁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廣闊的水面,顯得很是興奮,他拽著陸珩的衣袖,連聲問道:“師兄,書卷上說,湖為靜,水流成河,河匯為江,江聚於海,這裡是不是就是書卷裡說的海?”
久沒聽到陸珩的回答,蕭燁側身看去,只見他臉色煞白,額角有汗粒浮現,神色頗有幾分萎靡。
自遇見陸珩起,他看到的陸珩就恣意從容,還從未見他如斯狼狽。
蕭燁焦急問道:“師兄,是哪裡不舒服嗎?”
陸珩:“……”
他會傻到告訴蕭燁,他居然怕水嗎?
血染山河12
在亂世中,任何缺陷都可能成為致命的把柄。
比如薛統,他出自雲門,有嚴師教誨,學得雲門處世精髓,他的智計在這亂世中也算出類拔萃。可他由於嫉恨陸珩,心緒不穩,籌謀不全,又總是操之過急,自負剛愎,最終的結果就是被反向算計,自食其果。
陸珩不會容忍他有這麼大的把柄被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也不會由人拿這個缺陷來謀他性命,治好這具身體的懼水病症,勢在必行。
所以,即使懼水症是深入骨髓的頑疾,他也要將它連根拔起。
陸珩略微平緩了心神,在蕭燁再次詢問他是否安好時輕輕搖頭:“無事。”
強行拔除身體上的沉痾並不容易,陸珩在初次登木船時差點沒能控制住身體而昏迷,幸而蕭燁及時攙住了他,這才沒有因為身體的傾斜而掉進海中。
兩人隨著船隊在水上漂了整整十八個日夜,陸珩每天都會用大半天的時間來站在船舷邊看水,從最開始的頭暈目眩,到下船時的心無波瀾,他的以毒攻毒終究還是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蕭燁頭腦聰明,觀察細緻,不過半日時間就猜到了陸珩有此番行為的緣由。他看破不說破,安靜的站在陸珩身邊,密切的關注著船上的其他人,在有人意欲靠近兩人時就立刻豎起戒備。
陪了陸珩半月,看到他一點一滴的好轉,在為他高興的同時,蕭燁也不住思考起他自己的問題來。
活下去其實也容易,只要像以前那樣,收起鋒芒,無能無得,就能苟且的活下去!
他真的願意嗎?
在陸珩帶著蕭燁踏進楊國邊境時,薛統和他的親信正異常狼狽的逃竄,趙國躍城的兵馬對他們的追殺已經持續了幾個日夜,他的隨從死的死,傷的傷,拼了性命才勉強護得他的性命。
可是他原就被傷了經脈的手,在這幾天逃亡和與趙兵的對抗中,逐漸失去了知覺。
薛統滿身髒亂的靠坐在大樹下,半仰望著天空,天上的光透過厚重的雲層虛虛的照下來,卻無法帶給他任何溫暖的感覺。
他在思考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他派人向躍城官員遞了手書,希望能與藉助趙國的力量截殺陸珩,之後自會送上厚禮以示感謝。
但他剛帶著人踏進躍城,躍城的兵馬就對他發起攻擊,招招致命。他甚至不知道原因,也無從解釋,只得帶著人急忙退出了躍城。
可趙國兵馬依然對他窮追猛打,在數日逃亡中,他隱約聽到了一些事,是與趙國礦山塌陷有關的,再聯絡前因後果,他如何不知道他又被陸珩算計了?
趙國人擅長冶煉銅鐵,煉兵制器,現如今礦山被毀,優勢被除,怎能不怒?
他曾試圖與趙國官員解釋,但趙國官員聲稱抓到了‘梁國’奸細,還拿到了他下令的手書,證據確鑿,他的所有解釋都是詭辯!
如此精細入微的算計,若陸珩與他不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他都想佩服了。
胡松用半邊陶罐裝著些乾淨的水來到薛統身邊,說道:“主人,喝點水罷!”
薛統撩起眼皮看了胡松兩眼,聲音喑啞:“與陸珩交手多次都敗北於他,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胡松當然不敢稱‘是’,也不敢提起陸珩,只是說道:“在胡松心裡,主人無所不能。”
薛統聞言,忽然尖銳而淒厲的笑了起來,他面容猙獰,眼神癲狂狠辣,像是個瘋子。
他雙眸赤紅,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胡松:“你倒是乖覺!覺得我無所不能?無所不能會被三番五次的算計,無所不能會被廢了拿武器的手?”
胡松立刻跪好,雙手高舉半邊陶罐:“我是您的僕役,您是我的主人,在我心中,只有主人。”
薛統從胡鬆手中拿過陶罐,把水飲盡,又將半邊陶罐砸在不遠處石塊上,只聽得清脆一聲響,半邊陶罐支離破碎。
他現在的所有狼狽都是陸珩造成的,他不能自亂陣腳,他還要讓陸珩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他還要趕在趙國前面回梁都向梁王解釋躍城礦山塌陷的事,要把壞事變成好事。
他絕不允許自己死在陸珩前面!
在陸珩死之前,誰也不能拿走他的命,誰也不可以!
待人手集齊,薛統已然恢復平靜,他冷靜的下了指令,一行傷兵殘員便翻上高馬,揮鞭打馬朝梁都而去。
作為晉